听到叶婉亭的问话，医生遗憾摇了摇头。
“我们尽量了。伤者受到外力袭击，脾肺大出血，送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家属进去看最后一面吧。”
叶婉亭如遭雷击，颤抖着捂住嘴。
脚下如灌了铅，她不敢继续往里走。
刚在心里做好了建设准备往里走，后背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一个年轻人扶着一个中年女人，两个人哭嚎着往手术室的方向走。
“老公！你怎么就这么走了！那个杀天刀的司机，到现在还肇事逃逸！老公，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中年女人哭天抢地，一回头看到自己身后还站在叶婉亭。
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气质和容貌比自己都出众得多。
刚站在抢救室门口哭的激动，还穿着自家老公身前最喜欢的宝蓝色。
港片看多了，这中年女人开始脑补。
这女人该不会是那个杀千刀生前外面的小三吧？现在等到她老公撞死了，带着私生子来夺家产？
她满脸警惕看向叶婉亭，斜着眼睛问：“你谁啊？”
叶婉亭这才意识到，跑得太急，走错楼层认错人了。
那中年女人脸一沉，脑内戏太多，总觉得眼前这个漂亮女人在欲盖弥彰。
还没等她继续盘问下去，叶婉亭已经离开去找蒋其博的手术室。
联系了苏玥柠，终于在另一栋楼找到了蒋其博的病房。
看到已经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叶婉亭松了一口气。
外科的住院部很安静，叶婉亭站在单人病房的门外往里看，蒋其博脸色苍白躺在床上，胸前绑满了绑带，双眼紧闭还没有醒。
“他……”叶婉亭克制自己的情绪，放低了声音，“他还好吗？”
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苏玥柠忙上前挽住她的手。
叶婉亭的手冰凉冰凉，一看就是受惊吓的后遗症。
“刀伤到了肠道，还好没有刺到大血管，流血止住了，刚从手术室退出来，现在麻药还没醒，还在观察期。”苏玥柠拍了拍叶婉亭的手，“叶姨，别紧张，会没事的。”
叶婉亭一直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她在来的路上设想过很多次，蒋其博万一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一想到他可能会死，每种设想都让她痛苦万分。
走到病房中，蒋其博安静躺在床上。
脸上戴着氧气罩，全身都绑满了绷带，整个病房内静悄悄，只有手中滴液落下的声音。
蒋其博站起来体型比自己大一圈，平时没觉得，现在他安静躺在床上，叶婉亭才发现他没有看上去那么无坚不摧。
这个刑警队大队长，风里来雨里去的，一个人过得糙，平时也不护理。头发上都有了点点白发，眼角也有了眼纹。
叶婉亭站在床边，检查完一圈病床后，从护工手中接过毛巾，在蒋其博露出的手臂上轻轻擦拭。
一想到他躺在这里不能动，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
“你可真行，让我等你回来，结果差点把命搭进去。你知不知道你都几岁了？还冲在最危险的位置。”
说着说着，她停下擦拭的手。
偏过头缓和情绪，没发现躺在病床上的蒋其博转了一下眼球。
指尖在眼角滑过，叶婉亭的声音逐渐哽咽。
叹了一声继续说道：“一开始我还真讨厌你的，当初苏莹嫁给裴恒书，少不了你们几个兄弟的助攻。但是后来想想，一直以来都是我执念太深。接触下来，觉得你这个人还挺有意思。”
病房里静悄悄，反正蒋其博还在麻药中也听不见。
叶婉亭干脆抽了椅子坐在床边，继续说：“你这个人，有的时候真会气人。但是跟你吵惯了，耳旁突然没有你的唠叨声，反而开始不习惯。我从小作为财团的接班人来培养，吃的喝的都是空运鲜切。但是自从你带我去吃了路边摊，我发现味道也不错。蒋其博，你快点醒过来吧。下个月我想去爬山，一个人都懒得动，你陪我去。以后我想做什么，你都得陪我去，所以你不能躺在这儿昏迷不醒。”
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拿着餐盘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餐盘上放着一碗流食，还有一杯温水。
注意到病房里有人，这个年轻人顿了一下。
走进来将餐盘放在柜子上，和叶婉亭眼神匆匆打了个招呼后，抬手看了眼时间。
“他不是还在麻药期？”叶婉亭注意到这个冒着热气的餐盘，“这食物今晚不能吃吧？”
“师傅应该已经从麻药中清醒过来了。”
这话如同天雷一般在叶婉亭的耳旁炸开。
“我以前也做过手术，全身麻醉后醒来，脑袋会晕沉得难受，而不是这么安静躺在床上。”叶婉亭试图找补。
小徒弟耸耸肩，走过来附身查看蒋其博。
“师傅年轻时出任务那会儿有一次在边境中了毒瘴，九死一生抢救了回来，但是体内后遗症还在。从此后他对麻药就有一种特殊的过敏，每次全麻过后，身体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动。即使大脑先醒过来，手脚也不能动弹……”
小徒弟正准备眼泪汪汪哭诉一遍，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哭，就被叶婉亭打断。
“你的意思是，刚刚我说得话，他全都能听到？”
小徒弟琢磨了一下，是这个理。老实得点了点头，还朝叶婉亭乖巧笑了下，八卦套近乎：“我可以叫你师母吗？”
叶婉亭马上一蹦三尺高，一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恨不得把嘴给缝上。
她雷厉风行快五十年的人生，第一次出现了茫然慌张。
眼神不安转动了一圈，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开口。
走到病床边大骂了一声：“蒋其博你个王八蛋！”
骂完，蹬蹬蹬走了出去。
眼前发生的一切太快，小徒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挠了挠脑袋。
在酒店憋了两天，叶婉亭还是没忍住，悄悄来到蒋其博的病房中查看情况。
为了不让其他人认出来，她戴了帽子口罩和墨镜，全副武装。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做贼的。
往蒋其博的病房看了一眼，没人。
不知道是出去散步还是到医生的诊室去了。
正在这时，叶婉亭背后传来一个细尖的声音。
“还真是你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