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寄进来时，先是看了眼房间。
见没有野男人。
嘴角上翘了些弧度。
他声音又不自觉软了下来，带上撒娇的意味，“姐姐，我好想你啊，姐姐想不想我？”
虽然般姝后来回去过裴寄的位面，陪他生活过一段时间，但那时的裴寄已经二十七岁，可如今的裴寄——
一头蓬松嚣张的奶奶灰碎发。
眉眼是少年特有的张扬。
这是少年时的裴寄。
般姝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少年为她死在暴雪中，声音里多了些不自知的温柔之色，“嗯。”
“姐姐，我好吃醋。”
“为什么？”
裴寄幽怨地看了眼般姝，一脸“你还有脸说”的神情，“还不是因为你那些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野男人。”
“那个穿红衣服的，动不动就要杀人，像个躁郁狂一样，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再和他接触了……这种男人会家暴的！”
少年说得一板一眼。
般姝“哦”了声，“他是捅过我一剑。”
裴寄忽然不说话了。
他抿了抿唇。
眼尾氤氲着浓烈的绯红之色。
他眨了眨眼，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子就顺着冷白的脸庞滑落，少年鼻尖都染上些红晕，他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姐姐真是吃过很多的苦呀……”
裴寄心疼地摸了摸般姝冰凉的脸，转身拉开门，“我去杀了他——”
尾音还没落地。
般姝看着门外这张邪魅狂狷的脸陷入了沉思。
墨澹抱着剑淡淡瞥向裴寄。
冷冷吐字：“来。”
杀他。
般姝怕墨澹闹出的动静太大，把其他几个男人都吸引过来，到时候又不好收场，连忙将墨澹拉进来，她头疼地对裴寄说：“忘记告诉你了，修仙之人目明耳聪。”
“我是魔神。魔修。”
墨澹纠正。
“所以，你方才那些话，我都听见了。”墨澹垂眸，语气似有失落，“你从前从未这样哄过我。”
裴寄直接炸毛，“你还想怎么哄你？你个老不死的，居然敢捅姐姐刀子！”
在关于般姝的所有事上。
裴寄总是赤诚到莽撞。
墨澹静静地望着般姝，幽深莫测的眸子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微光，他哂笑，“我和姝姝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裴寄面无表情时，又乖又拽的面容竟也如此叫人不寒而栗。
他握紧拳头朝墨澹脸上砸去。
墨澹掀了掀眼皮，不见他是如何动作，锋利的剑凭空横在裴寄脖颈间，他语气森然，“你找死？”
般姝面色一冷，“墨澹。”
墨澹指尖微顿。
下一秒，这柄沾了无数人性命的煞剑如一块被主人抛弃的破铜烂铁，砸在地上时发出“铮”的一声哀鸣。
剑身太锋利。
裴寄的脖颈早已血流如注。
般姝蹙了蹙眉，“医药箱在客厅的茶几里，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裴寄垂下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般姝带有关心的嘱咐，甜甜地弯了下唇，说，“好。”
“砰砰砰。”
般姝眼皮一跳。
她看向门口，“谁？”
“我。”男人声音懒洋洋的。
是迟郁。
“要不你们……”般姝回头，却发现裴寄站在衣柜前，端详了几秒，“姐姐，这扇柜门怎么打不开？是坏了吗？”
墨澹嗤笑一声。
直接拉开另一扇柜门。
四目相对间。
纪衡甚至慢条斯理地勾了勾唇，“你好。”
墨澹：“……”
裴寄看着自己面前这道紧闭的柜门停顿了几秒，阴恻恻道，“开门，要不然我就砸柜子了。”
没反应。
裴寄又道，“姐姐要生气了。”
“呲拉——”
沈阙面无表情地瞪着裴寄。
裴寄推了推沈阙，“喂，往里面挤挤，让我进去。”
“……”
柜子里。
沈阙：“不准你叫她姐姐。”
裴寄：“凭什么。这是我和姐姐的情趣，你懂什么。”
沈阙：“那也不准。”
裴寄：“滚。”
沈阙：“阿姐不喜欢你这样粗鲁的人。”
裴寄微笑：“是么，我不粗鲁，分人而已。虽然姐姐在床上会很喜欢我粗鲁一点……”
般姝踹了脚柜门。
裴寄顿时不说话了，乖的不行。
沈阙慢吞吞看了他一眼，嘴里溢出一声类似于“嘁”的轻蔑气音。
见这两人都安静下来，般姝才打开门。
迟郁等得烦躁，他嘴里咬着根烟，眼神倦懒地横了眼般姝，“怎么，防我呢？屋里是不是有人？”
“你过来做什么？”
迟郁稀奇地“哟”了声，声调阴阳怪气的，“这会子不叫小叔叔了？渣女本性暴露出来了是吧？”
他生得好看。
即便嘴毒，也只叫人想原谅他。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般姝撩了撩眼皮。
迟郁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般姝，你昏迷那么久，你告诉我，那些男人都是从哪冒出来的？难不成还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谈过的恋爱数都数不清，你怎么清楚他们不是我以前的男朋友？”般姝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迟郁，我和你已经结束了，关于我的事情，你也没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毕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总是知道该怎样刺他。
迟郁嘴角玩世不恭的倦懒笑意敛了敛，“般姝。”
他眸光幽邃，“专一对你来说很难吗？”
“很难。”
般姝诚实点头。
“你他妈——”
身后少年隐怒的声音毫无阻隔地传来。
般姝麻木回头。
发现沈阙和裴寄扭打在一起，两人神情是如出一辙的冷戾，偏偏在般姝看过来时又做出委屈兮兮的神色。
迟郁似笑非笑地倚在门框上，语气意味不明，“真被我猜中了。”
“原来房间里藏着两只……小老鼠呢。”
“砰”的一声！
墨澹面色铁青地推开柜门，他身旁是一脸淡定的纪衡。
迟郁嘴角笑容僵硬。
“般姝。”
他咬牙切齿，“你他妈真是好样的。”
般姝佛了，她撩了撩眼皮，懒散道，“不用夸我。”
……
渣过的男人太多。
般姝每分每秒都深陷修罗场。
啧。
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