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兰心一跳。
她越听，越听出熟悉来。
然而细枝末节里却全是陌生。
她能感觉到它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细细看了个遍，忽然恍然大悟道，“啊，看来你不知道你的母亲曾经是个资质绝佳的女修啊。”
“……”
虞兰彻底愣住。
她的母亲……
虞兰的印象已经模糊不清，记住的只有母亲温暖的怀抱，和隔着门的温柔教导。
虞兰拿出法宝，“你是谁派来的！”
“你不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那人影的反问，让虞兰溃不成军。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乌黑人影实在耐心，“你自己想想，谁知道这些事情，还愿意乔装打扮过来说给你听。”
虞兰的心跳得极快，“你又是从何得知这些？”
“无可奉告。”
虞兰不甘。
她承认，她对人影的话纵使半信半疑，依然怀着探知的心。
她独身一人寻求答案已经很久很久。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想要知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爱信不信。”
“……”
虞兰被呛到了，她没想到眼前的家伙会如此油盐不进。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虞兰的心已沉寂下来。
若是连这都问不出来，她只能动手了。
凡是世间之人，全都有利可图，若是无利可图还愿意去做，那定是有更大的阴谋。
虞兰不信它。
大不了……她自己亲自去撬开它的嘴！
这回，它却是回答了，像是踩着虞兰能接受的线上大摇大摆，恰到好处的把她按在发飙的上一秒上。
“很简单。给我足够的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它反问，“你能给什么？”
虞兰不语。
她身上最珍贵的，除了来历神秘的梭箜兽，就是随身空间。
不管哪一样，她都不可能让人知道。
“你放心，知道你给不出好东西，身家贫瘠得要命。”
虞兰抿唇看着它。
人影朝虞兰靠近了一些，察觉到虞兰的警惕，它轻笑一声。
“告诉我你的故事吧。”
“……什么？”
“没有足够价值的宝物，就给我足够兴趣的故事。有了报酬，我就告诉你对你来说最珍贵的信息。”
虞兰不语。
它真的很了解她，“那就先付定金给你吧。”
乌黑人影歪了歪头，恰逢乌云遮住月光。
“这坑里，确实有你母亲的尸骨。”
“轰隆！”
乌云之中，雷电在其中翻腾，好像要下雨了。
虞兰眼睛干涩。
猜测被人亲口说出来，让她反而比想象中更容易接受一些。
她沉寂一会儿，坑里时不时传来一些动静。
“我今日出嫁前，刚在家中见过母亲。”
“是听过吧。你有多久没见过你母亲了？”
虞兰垂眸。
她连这个都知道。
从十岁以前，她在母亲手里接过玉佩，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她总是隔着一道门，用温柔的语气教导着她。
天气越发不好了，虞兰忆起许久之前的事情。
“你母亲染了癔症，不能随便出门，免得丢了宰相府的脸。”
她忽然有些记不清这是谁说的话了。
是名义上的父亲？还是那位嫡母？
坑里的动静忽然消失了。
乌黑人影看向大坑，“看来，它找到了。”
就在顷刻之间，虞兰忽然动了，身影在原地消失，手里持着一把刀，冲着它的脖颈去。
刀却触碰到虚无，乌黑人影不见了。
虞兰杀气腾腾，在十米之外发现它的身影。
它高举双手，“哎呀，怎么这么凶？”
她凤眸锋锐，“知道这么多，你也别想活了！”
她还未有动作，就听到梭箜兽在心里叫她。
“主人！我找到了！”
她僵在原地，猛的回头望去。
梭箜兽恢复原形，半人高的样子，四脚粗壮，没有五官，却准确无误的背着一副糜烂的尸骨跑向她。
是的，就是糜烂。
大概是被埋葬在底下，血肉的浸泡让这副尸骨变得乌黑潮湿，空洞洞的眼眶让人倍感阴寒。
天地间一片乌黑，伸手不见五指。
修士良好的视力，让虞兰透过那双眼眶，忆起温柔的目光。
不……
虞兰跪在尸骨前，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悲痛。
虽然未曾确定，她心中却已然知道这副尸骨属于谁。
“大概十年前还是几年前，你离开福安国的时候，她就死了。死去的那天，本该被焚烧殆尽，底下的下人不精心，直接将她扔在乱葬岗中。毕竟是女修嘛，尸骨不像别的尸骨一样不易保存，也没被野兽叼走。”
“闭嘴！”虞兰哑声。
“你猜猜她是怎么死的？”
“我让你闭嘴！”
乌黑人影摊手。
虞兰低头看着尸骨。
恶劣的家伙竟然耐心等着。
虞兰忽然站起身，冷漠着一张脸，“她或许是我母亲，谁在意呢？你若是以为能凭此控制我，那就错了。”
乌黑人影喟叹一声。
果然是虞兰。
它温柔道，“我说过，我只是要足够价值的消息，不要你别的。”
虞兰倔强的看着它。
夜色下，它的乌黑外表透不进任何光，没有五官没有耳朵，浑身上下像是被一张黑布遮掩。
“我是不是还没说完？”
乌黑人影道，“等我把定金交完，你决定值不得值得，再决定要不要购买吧。”
虞兰沉默的看着它。
它说，“你母亲并非别人害的，而是自杀。我想她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再回福安国。”
虞兰却还是回来了。
虞兰握拳，“今日母亲还和我说话……”
乌黑人影打断她，“你若相信那是你母亲，你今日就不会来这里了。”
乌黑人影靠近她，“我还知道，你之所以来这里，是你在妄虚洞府看到什么，让你锁定这处乱葬岗。”
“……”
虞兰整个人松了劲，她蹲在尸骨前，愣愣看了一会儿，然后道，“我和你做交易。”
“但是，”她抬头，凤眸直直照射在乌黑人影身上，似乎要将它看透，“告诉我怎么报仇。”
乌黑人影轻笑，“还有什么比剥夺属于与不属于她的一切更残忍呢？”
“你要夺回自己的东西吧？”
虞兰握拳，“是。”
乌黑人影道，“那就付给我定金吧，足够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