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依旧是农忙时节，王家在这个时候要办喜事，村里人都清楚什么情况，因为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办喜事能让他们吃两顿饱饭，被请到的人都来帮忙了。
赵家那边，赵言随继母似乎不想出人出力，他父亲也装模作样像是不知道，赵奶奶稍微上了点心，做主送了彩礼过来。
这个时候最流行的彩礼是三转一响，可惜赵奶奶拿不出来，她把自己用了十几年的缝纫机送来，买了几匹花布料，并上赵父给的三十块钱的红包，就算彩礼了。
王家当然不满意。
但赵言随什么情况他们都清楚，如果闹起来只能让王家颜面上难看，王母给的嫁妆是两个新打的木箱子，里面装着红布青布各四匹，床品两套，还有各种家什，锅碗瓢盆，压箱底的一百块钱，此外沉欢自己买的自行车也算在了嫁妆里面。
这份嫁妆还算过得去。
村里人正看着王家摆在外面的嫁妆议论纷纷的时候，院子外有人喊了一声，说是新郎过来了。
现在流行的婚服是绿色军装，沉欢没有随大流，她穿了红白相间的衬衣和红色裙子，赵言随则是穿孙诚退役时带回来的一套新军装，取掉徽章当婚服穿。
这几天他都在孙诚那里，没有被晒，没有干重活，看上去精气神很不错，眼神懵懂但很开心，孙诚全程跟在他旁边，防止出错。
村里人看他这副模样，又开始议论起来。
“以前看他苦得跟个小老头似的，没想到背挺直了还挺高。”
“看着没之前黑了，以前可是咱们村里面最白嫩的娃娃，他那后妈造孽啊，把人孩子虐待成这样，也不怕前头那个晚上找她。”
“你可闭嘴吧，这大喜的日子，没准她也来了呢，小心晚上找你家去。”
村里的迷信之一，过世的人，孩子结婚的时候会回来看看，如果不满意，还会做出一些反应。
好在他们的婚礼整个过程很正常。
赵言随被人指导着，尤其牵到沉欢往他家里走的时候，两人的手相握着，他捏着手中软软嫩嫩的小手，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他不明白结婚的意义，但当孙诚告诉他结婚之后他能和沉欢一直在一起，沉欢说结婚后能保护他，任何人都不能打他，光这两点就让他心花怒放。
来到赵家，赵母虽然不乐意，还是按照婆婆的命令，把家里第二好的那间房收拾出来，门上窗上贴上红纸，床单被面换了一套红的，看上去挺喜庆。
两人走完流程后，被一并送进了新房。
新郎是个傻子，在村里没什么朋友，原本不该有人来闹洞房，没想到沉欢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穿着新衣表情猥琐的年轻男人就蹭到床头，想伸手摸她的脸。
沉欢还没动手，孙诚抓住人的手，把人甩到一边。
那人满脸敌意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我他妈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孙诚一脸凶恶的模样：“手在乱摸，老子给你剁了！”
男生有点怵他，又十分不甘心，于是扯着嗓子对赵母道：“小姨，这人谁啊？我不就开个玩笑吗？他就想打我。”
赵母因为上次的事，和孙诚积怨很深，偏偏今天孙诚是她婆婆请过来的，据说是王家那边要求的，她没办法把人撵出去。
只好用指桑骂槐的语气道：“这是你表嫂的朋友，是你表嫂的救命恩人呢，你表哥就是因为救了她才和她结婚，他俩已经成了，他不知道怎么报恩，所以来帮忙。”
“帮什么忙啊？”那人夸张道：“别一会儿帮到床上去了，我表哥傻乎乎的，被人戴了绿帽子都不懂。”
“去你妈的，你吃屎了！”孙诚愤怒地骂了一句，上前给了他肚子一拳。
“嗷！”
他已经收敛了力道，男生是个白斩鸡，被这一拳打得嗷嗷直叫。
赵母顿时坐不住了：“孙诚，你凭什么打我外甥？”
孙诚一年顽固嚣张：“因为他嘴巴里喷屎，恶心到我了，毒婆娘，我劝你少造点孽，小心以后都报应在你那几个孽种身上。”
“你放屁！”赵母的软肋就是几个孩子，闻言立刻开始反击：“你要是嘴巴再不干不净的，老娘饶不了你！”
“说别人之前先自我检讨一下……”
“行了！”沉欢一下站起身，将被人围着的赵言随拉过来，看向孙诚：“你们都出去，阿姨，麻烦你把你这些亲戚全部请出去，我看着碍眼。”
赵母瞪起眼睛：“你说什么？”
“她说她看着你碍眼，让你赶紧滚。”孙诚毫不客气道，然后招呼自己熟悉的同村人，让他们把无关人员全部撵出了新房。
其中包括赵母那个外甥。
赵母有些不服气，看着人退的差不多了，她道：“刚进门呢，就敢给我立规矩了，我给你说，这个家当家做主的还是我，你要是想过好日子，就别得罪我。”
沉欢：“我偏不呢。”
这时候结婚不用盖盖头，她脸上化了淡妆，除了脖子上挂着的珠子，其他地方没什么装饰，看上去就是清水出芙蓉，没什么威慑力。
然而当两人对视的时候，赵母从她那充满恶意的眼睛里感受到了威胁。
换个背景或者时间线，沉欢可能会直接把面前人弄死。
不过这种人向来愚钝。
不像上个世界那些变态杀人犯，那些人大多受过良好教育，以人命为草芥，当做他们取乐的工具。
所以当他们变成别人的猎物，被以其之道还治其身的时候，他们感受到恐惧、绝望，在那样的绝望中等待死亡就是最好的惩罚。
这种人不同，无论当年向赵言随下毒，还是这些年的虐待，赵母都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更好过，相对应的，想让她感受到痛苦，就需要打破她一手塑造的美梦。
让她机关算尽，费尽心力，却永远被人踩在脚底下，永远过不上好日子。
这才是对庸碌无知之人最好的惩罚。
赵母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原本还想争论两句，后来实在害怕，便朝着她放了一句狠话。
“你给我等着，以后我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