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免提里,杨冬的声音透过诺基亚直板机的扬声器传来,带着实验室里特有的冷意,清晰地穿透了申玉菲家客厅的沉默。她语速平稳,像在讲解一份普通的实验报告:“要理解道祖的存在,得先从维度说起。我们常说的三维世界,是长、宽、高构成的空间;而四维,就是在三维的基础上加上一维时间——三维世界动起来,在时间里流转,这就是四维的基本形态。比如此刻窗外的梧桐叶,从枝头落下的过程,就是它在四维空间里的轨迹。”
申玉菲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指节却在不知不觉中泛了白。她研究的是纳米材料,日常打交道的是分子结构与材料强度,虽不专攻弦理论,但作为曾在麻省理工读过博的顶尖科学家,对维度的基础认知远超常人。听到“三维动起来即四维”时,她下意识抬眼看向窗外——一片梧桐叶正打着旋儿落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那道弧线像一根细针,轻轻戳破了她心里“物理学不存在”的坚冰,让她第一次对自己信奉的“真理”产生了恍惚。
“那五维呢?”汪淼忍不住追问,他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指尖捏着笔悬在纸页上,笔尖还残留着刚才记录对撞机数据的墨痕。刚才香烟散落在标记线上的震撼还没褪去,此刻听到“维度”与“道祖”关联,他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五维能看到三维世界的完整时间线。”杨冬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比如一个人从出生时的啼哭、学步时的摇晃、成年后的奔波,到临终前的平静,所有时间节点都会像展开的古卷一样,清晰地铺在眼前,没有任何遗漏。你甚至能看到他三岁时打翻的牛奶,二十岁时错过的班车,每一个细微的瞬间都不会消失。”
“那六维?”史强也凑了过来,他原本靠在沙发扶手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烟盒,此刻却直起了身子。虽听不懂“时间线”“古卷”这些玄乎的词,但“能看到所有瞬间”的描述,还是让他想起了自己办过的积年旧案——若是能看到案发时的每一个瞬间,多少悬案都能破了。
“六维能看到三维世界的不同可能性。”杨冬耐心解释,像是在给学生上课,“比如一个人早上出门时,若选择走左边的路,会遇到一场车祸;若选择走右边的路,会捡到一只流浪猫——这两条截然不同的时间线,在六维视角里能同时被观测到,像是两棵从同一根树干上分叉的树枝,平行又独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电话那头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是在整理思路。片刻后,她的语气变得格外郑重:“到了七维,就能修改三维世界的各个参数了。小到一颗烟的散落位置、一杯水的温度,大到对撞机的实验数据、星球的运行轨迹,只要在七维层面调整,三维世界的结果就会随之改变;而八维,则能直接创造新的世界法则——比如让水往高处流,让太阳从西边升起。鸿钧道祖‘创世、控则’的能力,正与八维世界的特性完全契合。”
这番话像一块巨石砸进申玉菲的心里,她猛地低头看向地面——那里还留着李扬刚才画的香烟标记线,红色的烟蒂散落在标记旁,与杨冬说的“七维修改参数”完美对应。她突然想起良湘对撞机那三次反常的数据:实验前就知道结果,数据偏差毫无规律,这不就是“参数被修改”的铁证?她一直信奉的“主”,那个被她视为“无所不能”的存在,在这样的维度力量面前,似乎也没那么不可撼动了。客厅里的空调风缓缓吹过,她却觉得后颈一阵发凉,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沙发巾,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手机里传来杨冬谨慎的询问,打断了她的思绪:“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李扬看了眼脸色发白的申玉菲,指尖在手机外壳上轻轻敲了敲,语气简洁:“没有了,你去忙吧。”说着便要按下挂断键。
“等等!”史强突然上前一步,他的影子落在手机屏幕上,语气里带着刑警特有的急切,“杨冬博士!我是负责您之前自杀案的刑警队队长史强,您能不能说说,当初为什么要自杀?是因为对撞机的数据,还是因为‘科学边界’的人威胁您?”
听筒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轻微的电流声在空气中浮动。杨冬的声音再次传来时,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却格外清晰:“史队长,这个案子您别再查了。这背后的水太深,深到你想象不到,真相也远超出你的认知范围。您还是安心做您的‘火鸡警察’,按时上下班,过好眼前的日子,比什么都实在。”
话音落下,李扬直接按下了挂断键。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空调的嗡鸣声在回荡。申玉菲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曾经眼底那份对“主”的狂热,此刻早已被茫然取代——她坚持了这么久的信仰,像一座突然崩塌的灯塔,让她彻底失去了方向。
“该走了。”李扬率先起身,他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史强、汪淼和梁晓龙紧随其后,没人再追问申玉菲——她眼底的茫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四人出了申玉菲家,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起,昏黄的光线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壁上晃来晃去。刚走到楼下,史强就忍不住拉住李扬的胳膊,他的手还带着刚才握枪的温度,语气急切:“你们俩到底是什么人?刚才扔烟到底用的什么法子?没见你碰烟,也没见有设备,总不能真靠念力吧?这玩意儿不都是小说里写的吗?”
汪淼站在一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接过话茬:“从力学角度看,只有一种可能——有人用远超常规的力量,精准控制了每支烟的散落轨迹。你看,”他蹲下身,指着地面上残留的烟蒂痕迹,“每支烟的落点偏差都不超过一毫米,连烟蒂的朝向都几乎一致,这根本不符合物体自由散落的概率规律。刚才李扬让我扔烟前先画标记,更是提前预判了结果,这像极了良湘对撞机‘未实验先知数据’的情况。”
其实,这三次香烟的精准落点,全是李扬用念动力暗中控制——他站在沙发旁时,指尖看似随意地搭在身侧,实则早已用无形的力量锁定了每支烟的轨迹。烟盒落地时,他通过微调念力的方向与强度,让每一支烟都精准落在预设位置,甚至连烟蒂的朝向都算得分毫不差。这不是简单的“把戏”,而是他给申玉菲的第一个“维度警示”,用最直观的方式告诉她:所谓的“随机”,不过是更高维度力量的操控。
“超自然力?”史强咂了咂嘴,他摸出烟盒,刚想抽出一支点燃,又想起申玉菲家不能抽烟的规矩,只好又塞了回去,“我当了这么多年刑警,抓过杀人犯、毒贩,就是没见过超自然力。你们俩该不会是哪个科研机构的,来测试新设备的吧?”
话音刚落,李扬突然眼神一凝,目光落在史强身上。他的眼神很淡,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让史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下一秒,史强只觉得眼前一晃,原本昏暗的楼道口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明黄色的琉璃瓦在头顶闪闪发光,红色的地毯从殿门一直铺到中央的龙椅,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着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腰间系着玉带,手指上还戴着玉扳指,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阶下的文武百官齐声高呼,声音震得大殿的梁柱都仿佛在颤动。史强的身边围着一群穿着宫装的美女,她们手里捧着珍馐美味,笑容温婉,其中一个还伸手想帮他整理龙袍的衣领。
“哈哈……好!好!”史强忍不住笑出声,他这辈子没见过这阵仗,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他伸手去搂身边的美女,手指刚碰到对方的衣袖,就觉得一阵柔软——这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不像假的。他甚至能闻到美女发间的香气,看到对方耳坠上的珍珠在灯光下反光。
可下一秒,场景突然消失。史强还保持着“搂人”的姿势,手指悬在半空,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还站在申玉菲家楼下的楼道口,昏黄的声控灯还亮着,刚才的大殿、龙袍、美女,全都不见了踪影。
“我……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史强愣了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李扬,语气里满是震惊,“那龙袍的触感、檀香的味道,都跟真的一样!你是怎么做到的?催眠?还是用了什么全息投影设备?”
“怎么样,爽吗?”李扬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调侃的弧度,“当皇帝的感觉,比当刑警舒服多了吧?”
梁小龙凑过来,他拍了拍史强的肩膀,力度不轻不重,语气里带着戏谑:“这算什么,我也来给你露一手。让你看看,什么叫‘更刺激的’。”他说着,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像两把刀子,直直地看向史强的眼睛。
史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刚才的眩晕感还没褪去,新的场景就已经铺展开来。金碧大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巷壁上满是斑驳的涂鸦,有的地方还在往下渗水,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倒映着远处模糊的路灯。空气中飘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混杂着垃圾和腐烂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皱眉。
巷口,一个男人正缓缓走来。他穿着黑色的夹克,胸口的位置破了一个大洞,暗红色的血渍浸透了布料,还在不断往下滴落。他的脸苍白得像纸,嘴唇却泛着诡异的紫色,双眼空洞地盯着史强,正是三年前被史强亲手击毙的毒贩——当时这个毒贩挟持了人质,史强在谈判失败后,果断开枪击中了他的胸口。
“史强还我命来!”毒贩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摩擦,他伸出手,腐烂的手指上还沾着血污,直逼史强的喉咙。腥风扑面而来,史强甚至能看到他指甲缝里的污垢,还有胸口伤口里隐约露出的白骨。
史强的刑警本能瞬间被激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配枪——冰冷的枪身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他抬手、瞄准、扣扳机,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砰砰”两枪,子弹仿佛真的从枪口射出,带着后坐力让他的手臂微微震颤。
“活着我都不怕你,死了我更不怕你,我再杀你一次!”史强扯着嗓子嘶吼,额头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凸起,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鬓角的头发。
“可以啊大史,不愧是老刑警,连‘恶鬼’都敢硬刚!”李扬的笑声突然响起,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沉浸在幻境里的史强。
巷景瞬间消散,史强猛地回神。他还站在楼道口,手里保持着握枪射击的姿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在衣领上,后背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他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李扬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梁晓龙嘴角挂着笑,汪淼皱着眉看着他,手里还拿着刚才的笔记本。
“我……”史强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悄悄把“射击手”收回来,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他快速抹了把脸上的汗,汗水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地面晕开小小的水痕。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试图掩饰刚才的失态,语气里带着点难得的求饶意味:“别玩了,再玩下去我要顶不住了!你们俩还是赶紧跟我去作战中心,跟老常汇报这事吧,再玩下去我真要交代在这了,连特么恶鬼都整出来了,太特么吓人了。”
汪淼站在一旁,看着史强从“凶狠射击”到“尴尬求饶”的转变,又瞥了眼李扬和梁晓龙脸上的笑意,心里已然明了:史强这两次反常,肯定是这两人用了特殊手段。他低头看了看笔记本,上面还记着刚才杨冬说的维度解释,他在“七维修改参数”旁边画了个问号,又添了一句“烟的轨迹控制?”——虽然猜不透这手段的原理,但他能确定,这绝对和“维度”或“超自然力”有关。他抬起头,想问问李扬,却又觉得不妥,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皱着眉,继续观察着几人的反应。
李扬笑着点头,他朝着史强开来的民用轿车走去——那是一辆黑色的捷达,车身上还沾着点灰尘,显然是跑了不少路。他拉开车门,一股淡淡的烟味从车里飘出来,是史强平时抽烟留下的味道。“没问题,”李扬的声音从车门后传来,语气从容,“正好趁这个机会给老常减减压力——他那8个安全屋接连被端,上周我还听大史说,他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眼睛都红了,这段时间心里肯定绷得紧。也让他好好了解下,‘另一个农场主’我的实力到底是什么样,省得他总担心‘科学边界’那边的人搞事。”
梁晓龙紧随其后,他路过史强身边时,故意用肩膀撞了撞史强的胳膊,语气里的戏谑更浓了:“早说你顶不住,刚才当皇帝搂着美女的时候,倒是没见你喊累——怎么,龙袍穿着不舒服?”
“你小子!”史强白了他一眼,却没反驳——毕竟刚才幻境里的得意劲儿,是真的藏不住。他快步走到驾驶座旁,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手在方向盘上顿了顿,才发动车子。发动机的轰鸣声打破了楼道口的安静,李扬和梁晓龙坐在后座,汪淼坐在副驾驶,手里还拿着笔记本,时不时抬头看看窗外。
夜色渐深,黑色的捷达车驶离小区,车灯划破黑暗,在马路上留下两道短暂的光带。车子朝着作战中心的方向驶去,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声音在回荡。史强握着方向盘,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后视镜,看到李扬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梁晓龙看着窗外的夜景,汪淼还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说的“维度”“念力”,还有“另一个农场主”,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些疑问像一团乱麻,缠在史强的心里。他深吸一口气,踩下油门,车子的速度快了几分——不管怎么样,先把事情汇报给老常,剩下的,再慢慢弄清楚。而关于“维度”“念力”与“主”的秘密,才刚刚掀开冰山一角,未来还有更多的谜团,在等着他们去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