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写生回来，钟灵依然沉浸在旅途的愉悦中。
自从嫁给沈邵奇以后，她就没有好好地玩过了。
更别提生了两个娃儿以后了，更是每天都忙得鸡飞狗跳的，更加没有时间出去玩了。
这次她任性地把孩子扔给老妈照顾，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愧疚，又有点轻松。
她在路上，就已经把关于此次采风活动的文章写好了，今天又修改补充了一点点，又小心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以后，发到了交流群里。
据说，这是采风任务，无论文章好坏，反正都要写一篇出来交差的。
至于绘画作品，她在现场参观时就已经画了几幅简单的小品，选一幅稍微好点的，传了上去。
这样，采风写生活动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她回到娘家时，老妈，老哥和大雨小雨她们几个人正在吃晚饭。
钟灵的娘家人口很简单，就是娃儿们的外婆和他们的舅舅。
平时，钟灵她们不回来，就是钟灵老妈和钟灵哥哥两个人相依为命。
偶尔，钟灵大姐和大姐夫他们一家人也会过来跟他们一起吃个饭。
人口少，显得有点冷清。
自从钟灵带着两个娃儿回来，娘家的饭桌上，就显得热闹了一点点，多了钟灵家的两个小娃娃，他们外婆脸上的笑容就多了一点，话语也多了一点点。
看得出来，钟灵老妈和大哥对大雨小雨是真心疼爱的。
两个娃儿长这么大，钟灵极少离开他们。
她还以为她回来，可能会面对娃儿们的哭声闹声，或者他们还会飞奔过来跟自己撒娇什么的。
钟灵都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如果大雨和小雨如果哭闹或者撒娇，她应该怎么应对。
可是并没有。
两个孩子既没有哭，也没有闹，也没有飞奔过来跟钟灵撒娇。
钟灵一进屋，就见两个娃儿乖乖地坐在一楼的饭厅里吃饭，还跟着他们的外婆和舅舅边吃边聊，其乐融融的样子。
看到钟灵进屋，他们也没有像钟灵想象中的那样飞扑过来哭着喊着要妈妈。
钟灵有点意外，她跟老妈和哥哥打了声招呼，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休息。
采风写生什么的，说不上累，但是坐车坐久了，也不轻松。
钟灵老妈问钟灵：“回来了？吃饭了吗？锅里还留有你的饭的。”
钟灵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你们多吃点，我刚才在路上不是发过信息告诉哥哥说我不回来吃饭吗？文联活动一般都是包接包送包吃包住的，我们什么都不用操心的。”
平时比较沉默的哥哥忍不住好奇地问：“哟，这么好？那不是等于公费旅游吗？”
钟灵说：“差不多吧，不过采风结束以后要提交一篇文章或者一幅画，他们会择优发表。”
哥哥沉吟：“你的画不是可以卖钱了吗？这样子交上去划不划算？”
钟灵解释道：“这个没有什么划算不划算的呀，文章或者画作交上去，他们采用了，发表了，这对于我来说也是好事啊，我的作品能被文联采用，也是我的荣幸，不是吗？何况，不管是采用了文章或者画作，都是有相应的稿酬的。”
哥哥挠了挠头，说：“呵呵，这样啊？呵呵……是我格局太小了。”
钟灵笑笑，说：“其实，稿不稿酬的无所谓的，主要是能跟着前辈老师们一起出去学习一下，真的是难得的机会啊，人家不嫌弃我这种没文化没天分的小白就不错了，我本来就应该心怀感恩才是。”
哥哥想想，似乎有理，于是不再开口，只专心扒饭。
大雨见大人聊完，很淡定地跟钟灵打了声招呼：“妈妈，你回来了？”
小雨跟紧大雨的步伐，问：“妈妈，你去写生好玩吗？”
钟灵见两人乖乖地，有点欣慰又有点失落地点头：“好玩。你们呢？妈妈不在这，你们在外婆家觉得好玩吗？”
小雨抢答：“好玩！”
大雨瞪了小雨一眼，显然是对他抢台词的行为略有不满。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说：“好玩！”
钟灵笑嘻嘻：“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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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钟灵带着两个娃儿在娘家住了几天，然后依依不舍地跟老妈告别。
钟灵还好，她外出多年，已经习惯了离别。
但是大雨小雨还太小，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之中，完全没有关于离别的记忆。因为没有经历过什么别离，所以面临着跟亲朋好友说再见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的难过。
许久未哭的大雨这回扯着外婆的手，哭的抽抽噎噎地说：“外婆，你跟我们一起去桂城吧，好吗？我舍不得外婆。”
外婆闻言，一把将大雨抱起，说：“外婆晕车啊，不能去桂城的，要不然还是大雨小雨你们留下来陪外婆，不回桂城了好吗？在这里，还有钟浩哥哥和村里的好多小朋友可以陪着你们一起玩呢。”
大雨哭着问钟灵：“妈妈，你自己回桂城，留我和弟弟在外婆家好吗？我不想回桂城了。”
刚才还一直赖在钟灵怀里的小雨听到哥哥说不回桂城，他也挣扎着要下去，说：“嗯嗯，我也想一直呆在外婆家，我不要回桂城了，妈妈，你也不回去了，好不好？”
钟灵失笑：“不行啊，爸爸妈妈现在都在桂城工作，奶奶也在桂城治疗，我们怎么可以不回去呢？你们幼儿园的老师都催你们回幼儿园去了，不然要跟不上其他小朋友们的学习进度了。”
大雨出主意：“那让爸爸和奶奶一起来外婆家好不好？外婆家那么大，有的是房间给我们大家住的。”
钟灵解释：“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她不会来外婆家住的，你们别闹了啊，不然妈妈可是要生气了啊。”
小雨说：“那叫爸爸来，爸爸年轻，爸爸也没有生病，爸爸可以来的。”
钟灵继续解释：“不行啊，刚才妈妈说过了，爸爸在桂城干活挣钱啊，怎么可能有空回外婆家呢？你们这样，会让爸爸很为难很伤心地呢。再说了，奶奶的病还没有完全康复，还需要继续在桂城治疗的。”
大雨小雨闻言，异口同声地哭：“不要，我们不想回桂城……呜呜……”
“我想在外婆这里跟浩哥哥一起玩。”
“我想在外婆家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桂城不好玩，我不要回桂城。”
“嗯，我也不想回去，在桂城一回家就关着房门不能出去玩了，好闷，好无聊，呜呜……”
钟灵一个头两个大，她哄着：“我们现在先回桂城，你们还要上幼儿园的，以后还要在那里上小学，中学，甚至大学……我们以后每年暑假都回来好吗？过年也会回来拜年的呀。”
可是这回大雨小雨好像是铁了心，没那么容易哄了。
大雨可能已经把他会说的话说完了，他一直就哭着重复着：“不要，我不要回桂城，我要外婆，我要浩哥，我不要回桂城，我要外婆，我要浩哥……”
小雨有样学样，他学着他哥哥样子哭着重复：“呜呜……我也不想回桂城，我喜欢外婆，我喜欢浩哥，我不想回桂城，我喜欢外婆，我喜欢浩哥……”
他们外婆听着格外揪心，她又何尝舍得这两个乖乖的小外孙呢。
她劝钟灵，说：“唉，既然你难得回来一趟，就多住几天啊，你看，孩子们哭得多伤心？”
钟灵无奈地说：“不行啊，我们现在的经济情况不允许我任性的。我们现在还是负债累累的，不但要挣生活费，还要努力挣钱还债呢。”
钟灵老妈听了，也不由得直叹气。
她说：“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穷人累成狗，行了行了，你既然急着要回去，我也不好留你。”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点钱，塞给钟灵，说：“这点钱你拿去用，给孩子们买点吃的，买点厚衣服穿。”
钟灵立马推辞，她回来都没有给钱给老妈，只买了一点桂城的土特产，买了一些水果，买了几餐菜，就这，加起来都不到两百块钱，她怎么可能有脸要老妈的钱呢？
她说：“不用，妈，真的不用，我怎么可能要您的钱呢？您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钟灵老妈说：“让你拿着就拿着，又不是给你的，这钱我是给我两个小外孙买衣服穿买东西吃的，只是让你帮他们收着而已。”
钟灵还是拒绝：“不，不要，您再这样，我下回可就不敢回来了啊，您这样，别人会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的。”
钟灵老妈坚持要给：“谁敢乱嚼舌根？外婆帮外孙买东西，天经地义，没事，给你你就拿着，妈有钱，今年妈卖八角，得了不少钱呢。”
说完，把钱往钟灵兜里一塞，抱着大雨往路上走。
钟灵把兜里的钱拿出来一看，至少两千块。
这在农村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自己老妈这得要摘多少斤八角才能挣到两千块钱呢？
八角钟灵也是去摘过的，说起来似乎很容易，可是真正去摘，可累人了。
每天光花在去摘八角来回往返的路上，就得两三个小时，这个路可不仅光是平路，而是山路。
钟灵老家的山，可高可高了，说是山路十八弯一点也不夸张，有过之而不及。
摘八角还得爬树，八角树的树枝细细的，可脆可脆了，爬上去摘八角，要很小心很小心才行。
这还不算什么，摘完八角，要把八角背下山才是最累人的。
去的时候基本是往山上走的。
回来的时候就是往山下走的。
上山难，上山累。
下山滑，下山险。
总之，摘八角真的不容易的，卖八角的钱，可是真正的血汗钱。
钟灵怎么可能会要老妈子的辛苦钱？
钟灵折返回去，把钱放在老妈的床头柜上，用重物压住。
然后才又追着老妈她们而去。
钟灵老妈陪着她们在路边等着返回桂城的班车，一边帮钟灵哄着两个小娃儿。
钟灵老妈露出招牌外婆笑脸，对两个娃儿说：“既然你妈妈非要带着你们回去，外婆虽然舍不得你们，可是又不忍心把你们和爸爸妈妈分开，这样吧，等你们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愿意回外婆这边了，外婆就去接你们回来，好吗？如果你们两个以后想回外婆这边读小学，那你们可就要努力学习，乖乖地听老师的话也要听你们爸爸妈妈的话，平时多吃点饭，多吃点菜，争取早点长大，长大了，可以读小学了，就回外婆家来，好吗？”
大雨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抱着他外婆的脖子喊：“外婆。”
小雨则是又赖在了钟灵的怀里，哭唧唧，不说话。
钟灵老妈说：“不哭不哭，现在离过年也就只有一个多月了，等过年了，你妈妈还是会带着你们回外婆家拜年的，到时候，外婆给你们包个大红包，给你们买玩具，买零食哈。”
大雨问：“真的吗？过年我们又回来？”
钟灵点头，说“当然回啊，只要你们乖乖的，过年回来还可以多住几天哦。”
大雨听了，这才从外婆身上爬了下来，乖乖地站在路边等车。
钟灵老妈看着两个娃儿这乖巧的小模样，忍不住偷偷地跟大雨说：“大雨，你去到桂城了以后要经常跟你爸爸妈妈说想外婆了，要回外婆家，或者说想回外婆家读书哦，这样一来，你老爸老妈一心软，说不定，他们就这么愿意带你们回外婆家来读书了呢。”
大雨也小声地问：“真的？会吗？”
钟灵老妈说：“嗯，你要经常说哦，经常说你老爸老妈就心软了的。记得哦。”
大雨郑重地点了点头，悄声说：“嗯一定。”
然后，他还伸出一个小指头出来，表示要和他外婆拉勾。
他外婆看着他粉嫩嫩，白胖胖的手指头，心领神会，也伸出了她略微有点瘦弱的，有点褶皱的手指头。
一老一少，一人一指，拉勾成功。
钟灵抱着小雨轻声哄着，背对着老妈和大雨，看着路的另一头，等待着桂城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