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长老抹了把眼泪，答：“有。与我灵宝门有怨，与我易某有怨的，无非就是灵雀门那些人。只不过此次前来上供的人中，绝不可能有人能在我清醒之下做出那等恶事……我怀疑灵雀门伙同外人，私行报复之事。”
“哦？”胡宗主眯了眯眼，“从何说起？”
“那日，我在灵雀门众人停驻的客栈内，发现一女子与灵雀门的人走得极近，而我门内亦有人见过那女子的威能，我怀疑此人便是灵雀门如此有恃无恐的底牌！”
易长老神情激动，却是假的掺着真的说，隐瞒了灵宝门沈长老劫财被灭一事。
黄执事疑惑道：“易长老，怎的那日不曾说？”
“那人修为高深，心性不可捉摸，未免打草惊蛇，我想着先行离开，事后再上书于执事你……只是万万没想到，这歹人居然如此猖獗！”
就在此时，大殿外传来一声喊：“报——”
随即一个着万灵宗袍的弟子进得殿来。
胡宗主掀起眼皮，声音沉而稳：“何事？”
“禀告宗主，聚宝阁内出现了多个昨日已拍卖出的宝贝。”他看了一眼易长老，又道，“易长老先前拍下的宝物——万斛流光瓶，也在其中。”
易长老呼啦站起：“此事当真？”
胡宗主皱眉：“详细说来。”
那弟子颔首，娓娓道来：“此时千真万确。辰时刚开阁，就有人拿着诸多宝物来当，接手的伙计一开始也不知是赃物，便典了十来枚下品灵石出去。之后将宝物一一摆在阁柜里，被刘掌柜一眼认出，立马遣了人来报……”
易长老忙问：“前去典当的人可是个貌美女子？”
弟子茫然地摇了摇头：“男子，伙计说是个佝偻老者。”
“这……这不可能啊！”
黄执事思索须臾，道：“若真是那女子所为，也可能是假借他人之手。”
易长老冷静下来：“应是如此。”又双手抱拳，面向上首躬身，“宗主，不如召来陆长水和那女子一问。”
胡宗主正欲应答，忽然又有一人急匆匆而来，喊道：“报——”
“何事？”
“灵雀门、灵花门、灵剑门、灵雾门各长老求见，说是昨晚有贼人闯入，盗取了不少宝物。”
胡宗主一拍桌：“简直岂有此理！这贼子好生猖狂，也太不把我万灵门放在眼里！”
黄执事想起什么，忙问那弟子：“几位长老可有挨打？”
那弟子摇首：“未曾。”
胡宗主和黄执事看向一脸愤然的易长老，沉吟不语。
黄执事又问：“可有人看清贼人的面目？”
弟子答：“灵雾门有个弟子夜间起夜，正巧瞧见歹人飞檐而出的背影，说是看着像个佝偻的老头儿。”
胡宗主起身，肃然道：“宣几位长老觐见。”
不一会儿，四个颜色各异的长老拱着手，脚步匆匆地走进大殿。
其中就包括灵雀门的陆长老。
四人被盗的不算什么特别珍贵之物，但那贼人像是对他们都很了解一般，盗走的都是几人的心头好。
灵花门女子居多，长老也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
她猜测道：“胡宗主，那人定然对我等知之甚多，不排除是老对头，不若怎的那么多宝物不盗，偏偏盗走了我的玉露灵膏？！”
灵雾门长老深以为然：“正是，胡宗主，莫不是邪言门的老家伙？”
此话一出，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中。
邪言门原本叫作灵言门，本也是万灵宗附属宗门，只是后来妄言过多，得罪了主宗之人，差点被灭门，至此叛逃，成了万灵之域的一股异类势力。
但，易长老仍直勾勾地盯着陆长老，像是在找什么蛛丝马迹。
陆长老本也同众人一起思考着，察觉到视线，嗤笑一声道：“易长老该不会还想攀咬我灵雀门吧？”
灵剑门长老脾气暴躁，此次丢失的是一把自己心念已久的宝剑，这会儿急得不得了。
“哼！易老怪，我劝你少钻牛角尖，别耽搁正事！此事已不是你一门之损，由不得你滥报私仇！”
他又极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陆长老：“再说，他灵雀门也没这实力没这胆量！当务之急，还是请胡宗主赶紧下令，捉拿贼人！”
灵剑门强势，易长老一口气憋在胸腔里不上不下，陆长老则只是笑笑。
这时，最先进来禀报的弟子忽而道：“宗主，属下先前来报的路上遇到了古师姐，古师姐听闻了此事，已亲自去城门处守着了，并传信给城外驻点，留意此前出城的人。若有可疑之人，定能及时发现。”
胡宗主闻言，眼睛一亮：“兰儿做得不错！让那聚宝阁的伙计儿和灵雾门的弟子将贼人的特征详细描绘，做出画像，万灵全域通缉！”
几位长老也是松了一口气。
…………
禹城，城门处。
出城的人络绎不绝。
一个着蓝裙的灵秀女子环抱双臂站在城门上，一双桃花眼斜睨着城门下过路的人。
偶见年老的男子经过，她便食指轻点，道：“查。”
随着她的动作，腰间一串银铃丁零作响，尤显俏皮。
声落，就立马会有士兵上前，着重审查那被指的老者。
此时，一个身材佝偻，脸上褶皱连生的老头儿颤巍巍地排上前来。
城门上的女子眼眸微眯，指着老头儿：“这个。”
士兵挥了挥手，让老头儿前面的几人快速出城，拦在老头儿跟前：“哪里人？干什么的？”
老头儿抬首，一双瞳仁表面覆着淡淡的白膜，像是得了某种眼疾。
“军爷，小的是禹城郊外的耕地人。”他略显无力地提了提手里的空菜篮，“隔三岔五都会进城一趟，卖卖自己家里种的青菜。”
士兵上下打量一番：“进城的路引何在？拿出来！”
“哎哎，好。”老头儿连连点头，将菜篮子放到地上，手伸到衣兜里摸摸索索起来。
磨叽半天，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
士兵不耐烦起来：“动作快点！”
“哎哎，好。”老头儿依然答。
终于，他将手从衣兜里抽出，拈着一包褐色的麻布。
“这是什么？”士兵皱着眉问。
“这是……”老头儿眼里泛着玩味的光，一层层地将褐色麻布揭开，“路引啊……”
话音落下，麻布也揭到了最后一层——
里头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