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从桌下穿过，刚好可以瞧见院子另一边宋时表妹画像的屋子，那里头的人也躺倒在地，门槛上趴着一个人，血水顺着台阶流下来，几道人影从院子里闪过，衣摆上的花纹看着十分熟悉，宋沅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都倒了，把东西弄出去。”有人进屋吩咐了一声，中山口音。
有人抬走炭盆，另外两人走了进来，衣摆上的花纹在宋沅眼前晃来晃去。
这花纹她见过，她一定见过，可是在哪见过她已经全然想不起来了。
有人走近，宋沅只能闭上眼，冷风吹在她脸上，她悄悄把卫晏的手松了松，贪婪的吸了一口凉飕飕的风，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一人来他们旁边看了看，挨个检查他们是不是真的没了知觉，另一人则去了那群游人身边，利剑出鞘，几声血肉破开的声音后，血腥味很快就飘满了整个屋子，黏腻的血水很快就顺着地缝流了过来。
“动手吗？”
对方还没回话，宋时身边的随从突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拔刀就要反击，这一举动把屋里的人吓了一跳，毫不留情的踹向他，随从应声倒地，后背狠狠撞上屋里的架子，架子上的陶土瓶掉下去‘啪’一声碎成几片。
“哇~”随从吐出一大口血，跪在地上身子摇摇欲坠，却紧紧抓着刀柄不放，尚有再拼一把的意思：“你们，是何人？”
对方毫不犹豫的回答：“东宫。”
这两个字被他们咬的太清晰了，宋沅想要不听见都难，提剑人过来直接一剑封喉，宋沅只能看着随从倒下。
“检查其他人。”他们生怕再出纰漏。
提剑人不耐烦：“这样麻烦做什么？全部杀了了事。”
“全部吗？这可都是王府的兄弟。”
这句话震得宋沅心头一颤：这些人是王府派来的？那他们故意说是东宫做什么？为了诬陷？
冷风扑面，她的神思越发清明了些，隐约间也猜到了这群人的目的，她悄悄握拳，但是力气却没有恢复太多，宋沅不由的紧张起来。
她从不期待中山王有孺慕之情，也很清楚自己也是一颗随时会被抛弃的棋子，若是牺牲她可以换取到足够的利益，那中山王势必不会有半分犹豫，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因为知道，所以警惕。
她把卫晏的手拉过来，借着桌子的遮掩狠狠咬住卫晏的手指，嘴巴里很快就血腥味，卫晏也有了动静，他轻轻动了一下就安静下来，宋沅立马松开嘴，她不确定卫晏有没有醒。
“为了大业，势必要有所牺牲。”提剑人足够的理智无情：“一招致命，省得他们受苦，对了，别伤了宋时的性命。”
提剑人特意做了交代。
特意留着宋时，好诬陷是东宫动的手吗？
宋沅心里头越发寒凉，她想明白了，杀了她，诬陷给东宫，太康帝必定大怒，这样明晃晃的挑战太康帝的权威，稍一拱火就能废太子，这的确是中山王能干出来的事。
“那九公子...”另一个十分犹豫，不太愿意对宋沅动手：“若世子追究起来怎么办？”
“九公子死于东宫之手，世子要报仇，自然也只能找东宫了。”提剑人的声音越发无情。
他走到桌边看着倒地不起的宋沅，缓缓提剑后顿了一下，毫不犹豫的冲着宋沅的心脏刺来，这一击用了些力气，他有把握让宋沅毫无痛苦的死去。
只是剑身却弯折了，利剑刺破衣裳后被东西挡住，那人一愣，尚且还未反应过来为何，卫晏就突然爬起来一扑，抱着他的腰把他猛扑在地，同时拔出腰间匕首，狠狠刺在那人腰侧，那人吃痛，想要挣扎，匕首扎的却越发深，卫晏整只手都被血水裹住了。
这一变故让其他人措手不及，他们立刻就要动手，紧跟着起身的宋沅捡起随从的刀挥手一劈，逼得他们硬生生收住攻向卫晏的招式后退，动作稍慢的，不出意外的吃了一刀，虽然伤的不重，但他们一个个却都警惕了起来。
卫晏拔出匕首将提剑人直接割喉，飞快爬起来把宋沅护在身后，他身上的药劲未过，脚步虚浮的厉害，饶是如此，他也张开双臂尽力护着宋沅，面色凶狠，看着这些人，眼眸中全是愤怒。
他听见了，这些人的话他都听见了。
这一刻，他比宋沅更能感受到中山王的无情。
他们竟然醒了，屋外的人也冲了过来，卫晏忙护着宋沅后退，差不多到窗边了，他飞快转身撞开窗户，随即朝着那些人冲了过去。
“公子快跑。”
宋沅翻窗出去，外头有一些坡度，她没站稳往前滚了些距离，却险险躲过追来的人，爬起来回身反击，很快与追来的人打成一团，倾斜的地势和横生错落的梅树让他们占不到半点便宜，宋沅反倒得了喘息的机会。
她身上的药效在冷风的吹拂下渐渐失效，打斗起来越发得心应手，很快，追来的人被她全部除掉，她没想着逃跑，果断折了回去。
卫晏已经杀到屋外，只是他被围攻，身上已经血迹斑斑将要支持不住了，宋沅果断冲了上去，她也负伤了，但尚且有一战的能力，卫晏并没有旁观，趁着那些人不注意，他踉踉跄跄的返回屋里，试图叫醒其他人，可是其他几个侍卫毫无反应，他推搡了半天，只有同样处在风口的宋时慢悠悠的醒过来。
宋时浑身疲累，他疑惑的看了看卫晏，扭头看见被杀的随从，神情一肃，再看被杀的游人和倒地不起的侍卫，寻声看向屋外，完全不需要卫晏浪费口舌，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恶的宋徵改变了计划，他想要一石二鸟。
宋时愤怒，但不能表露分毫，他从未低估过卫晏的觉察能力，这个看起来憨憨的侍卫心思细腻，若是让他瞧出不对劲，那可就难以解释了。
“四公子，快走。”卫晏拉着宋时出来，刚冲出屋子，两个攻击宋沅的人就改变了方向，宋时没有防备，被人一刀入腹，他吃痛闷喊，伤势严重的卫晏这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