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分不清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徐钰涵一直在纠结的也是这个。
昏黄路灯下，天空微雨，A市的夜褪去了白日的闷热，有一丝清凉。
徐钰涵坐在树下的横椅上，双手撑在身侧，白色连衣裙上密密麻麻有了雨水点子。
她不在乎，一动不动。
“如果不喜欢，就不要接受人家的东西。”姜念念觉得这是最基本的做人底线，玩弄别人感情的总会在人品上有些问题。
她不想徐钰涵也成为那样的人。
“我知道。”徐钰涵声音极轻，心里却乱如麻，她也在努力分清楚自己对他的情感。
“我不太确定，毕竟我和他总共也没见过几面，如果说喜欢的话，太荒谬。”
她觉得感情不是这么随便的，但唯一能够确定的点是和陆靖在一起的时候都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姜念念抬眸，鸦羽般的长睫忽闪，看细雨如针，天上的黑云浓稠都遮住了月亮。
“要下大雨了，我们回家吧。”
一切都回家再说。
家？
徐钰涵抿唇，心口翻江倒海，缓缓抬起头，眸子里掺着点泪光。
对啊，她还有个家。
“念念，我总觉得融入不进这个世界。”
“为什么别人的家都散发着温馨的光，而我的周围一片黑暗。”
姜念念发现她的神色不太对，立马蹲下，双手握住她的肩头。
“钰钰，你抬头看看，有光的，还有我啊，我一直都陪着你呢。”
“你不开心，可以和我说，千万不要一个人待着。”
姜念念是知道有一种人是阳光型抑郁症，平日里看着和常人无异，但一旦周边没人的时候，就会变成另一副模样。
她非常担心徐钰涵变成那样。
“可是我从小就是一个人，念念，在我最脆弱的年纪，都是一个人。”
她感觉自己的肩膀很重，像是压了千万斤，喘不过气。
她出生在一个很不幸的家庭，父亲酗酒赌博家暴，母亲受尽苦楚，在她幼小无助的时候，选择了自尽。
不知不觉，她也成年了。
就算成年，周边人都开始陆陆续续谈恋爱，她也从来没有动过心。
即便是在美容院打工时遇到陆萧鸣，她也非常清醒的，只图他的钱。
虽然她这个心思也不单纯，但她过惯了苦日子，根本不想再在泥里打滚。
她得到了钱，攒够了足够多的钱就去了R国，但没想到的是他一个浪荡的花心公子哥竟然先动了心。
从陆萧鸣冒死救她的那个下雪天，少女以为是神仙降临了。
她不能否定，心动了。
即便她心里对父亲的阴影一直存在，也尝试着接受一个洗心革面的花心公子。
因为从小的环境，别人轻易得到的东西，她要费很大劲，所以格外珍惜。
她真的有认真的对待身边的人，不论是朋友还是情侣。
她害怕他们会离开，所以格外真诚，却不料有些时候就是事与愿违。
“我就是觉得为什么这些事都要发生在我身上？”
“因为我也很努力的在生活。”
“我也每天很辛苦很辛苦的生活。”
徐钰涵眼眶里水光压着猩红，兴许是情绪压抑了太久，有些失控。
她双手紧抓着手臂，指尖用力抠，恨不得抠下来一块肉。
好在姜念念反应很快，立马去握住她的手；昏黄的路灯下，徐钰涵泪眼模糊，像个将要破碎的花瓶。
“钰钰，你不用太有压力，完全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我们上学一起，回家一起，我陪着你。”
“我都陪着你。”
徐钰涵摇了摇头，情绪似乎稳定下来，但脑海里依旧是翻江倒海的凌乱。
“没有人愿意去了解我的过去，我就是个碎掉的人。”
“钰钰……”姜念念听她这样说，喉间哽咽：“钰钰……”
姜念念再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有不断的唤她名字。
雨势渐大，路面积水像面玄黑的镜子，雨滴像细小的烟花在积水里绽开。
姜念念坐在徐钰涵身侧的横椅上，没那么着急回家。
她说：“我没办法深感其受，但可以陪你一起淋雨。”
几分钟后，一辆黑车如夜间猛兽般停在她们俩面前。
陆靖从驾驶位下来，撑着把黑伞朝着两个少女走来。
“怎么在这里淋雨？”他看着下雨，所以出来碰碰运气，想说送她们回家。
谁料，还真就让他碰着了。
姜念念见着他就像是见到了救星：“可以麻烦送我们去雅正小区吗？”
“嗯。”他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巴不得和徐钰涵有点纠缠。
男人把徐钰涵扶上了后座，姜念念也迅速上车，暴雨来势汹汹，一下子就模糊了视线。
姜念念和徐钰涵一上车就感受到充足的暖气，驱散了大半的冷。
衣摆滴答的水晕染了真皮座椅，姜念念有些不好意思的拿纸巾擦了擦。
细小的声音也让驾驶位的男人听到，他声音温柔：“没关系，我本来也要洗车，况且不过是点雨水，很快就挥发了。”
“抱歉啊，给您添麻烦了。”
“如果你不对我用尊称的话，我会更开心。”男人开玩笑。
姜念念轻笑，侧头去看徐钰涵的情况。
她从一上车开始就看着窗外的大雨，神色木讷冰冷，没有什么情绪，如果不是时不时眨眼一下，还以为是入定了呢。
“你们住一起吗？”陆靖早就发现徐钰涵的情绪不太对，又不好直接问，就只好旁敲侧击。
“嗯。”
“挺好，刚好有个照应。”
“是。”
“家里有备感冒药吗？你们小姑娘淋了雨很容易感冒的。”
“有的，我妈比较细心，会给我们煮姜汤。”
“你和小钰是同学，那不是后天要上学？”陆靖的视线不时从后视镜往后看小钰的神色。
姜念念也能够感受得到他的关切，只是因为徐钰涵眼下的情绪不太稳定，所以不能畅所欲言。
“明天下午飞R国，学业要紧。”
陆靖点了点头，车子速度慢慢降下来，停在雅正小区门口；男人侧头往后看，手里递过去一把黑色雨伞。
“我带你回来的，让我带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