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令人悚惧的气息弥漫在整座太兴宫上，天象都被这股气息所干扰，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此刻却是山雨欲来。
太兴宫外，掌印太监王黎微微眯了眯眼睛。
作为从储君时代开始便跟随着天庆帝的绝对心腹，他自然看得出，此刻的天庆帝十分愤怒。
只是……即便是他也猜不透，天庆帝此刻在愤怒什么。
北境平定，武安侯沈流年自愿入京，这是自天庆帝受伤之后以来得到的最好的两个消息。
更何况在不久前，王黎还久违的见到天庆帝露出了笑容。
帝心难测。
王黎在心中摇了摇头，不再去随意揣摩天人至尊的心思，随后走进了太兴宫中。
“陛下。”
他敬的跪拜行礼。
“嗯。”
天庆帝瞥了他一眼，脸色缓和了些许，不过依旧是满脸阴霾。
他堂堂大成皇帝，当世天人，居然被人轻描淡写的从因果长河之中扔了出来！
奇耻大辱！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天庆帝此生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太兴宫内的压抑气氛持续了良久，王黎一动不动。
终于，天庆帝身上那道凛冽的气息渐渐被压了下去。
怒火过后，想起适才那自称“张玄机”的道人的话，天庆帝的心思更加沉了下去。
“天地将变，甚至会动摇因果长河这样的涉及天地根源的法则存在……”
这个道人的实力深不可测，所言恐怕也不是无的放矢。
天庆帝的眉头越皱越紧。
可作为能够感应天地的天人，他为何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这极为不正常。
而且，那个张玄机也十分不对劲。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和他一样实力，乃至更强的人？！
这可不是他狂妄。
作为大成太祖之后，第二位修炼到七境的人，他深知其中之艰难。
便是惊才绝艳如他，没有王朝龙气和武道气运的帮助，想要突破天人之境，那是千难万难。
血海魔尊布局如此之久，所图的也不过是借助北境天命，让自己多几分渡过天人之劫的机会。
但大成天命虽然因为他冲击第八境失败而受到了些许损毁，但到底还是被牢牢的攥在他的手中……等等！
想到这里，天庆帝猛然瞪大了双眼，眼中迸发出骇人光芒，他此刻才忽然察觉到了一件事情。
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走。”
他再度站起身来，在略过王黎的时候叫了他一声。
“是，陛下。”
王黎不敢多耽搁，连忙起身，跟在天庆帝的身后，快步离开了这处宫殿。
……
武安侯府。
主厅。
“二位大人，请。”
李牧归手一挥，两杯茶水便飞到了卫哲和黄松的身前。
二人接过茶杯，便感觉到一股沁凉入骨的清香扑鼻而来，心中微微一惊。
虽然不管这位武安侯拿出来的茶到底是好是坏，他们都会赞不绝口。
但看着眼前的茶，他们敏锐的察觉到，绝非凡品！
这灵茶和他们这些世家之中珍藏起来的香茗也差不了多少……甚至，作为品茗大家，卫哲竟然认不得这灵茶的品种。
这可真是稀罕。
卫哲心中千回百转，却见到李牧归笑着说道：然后他笑着说道：“只是些北境粗茶，二位大人莫要嫌弃。”
卫哲闻言，刚要开口，却被身旁的黄松抢先一步：“侯爷说笑了，这般灵物，便是在中州也是难得一见……”
说着，他将鼻尖凑到了灵茶之上，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副心旷神怡的表情。
紧接着，他一饮而尽。
“果真是好茶！”
黄松赞叹了一句，随后看向卫哲，微笑着说道：“侯爷这北境灵茶，便是品遍名茶的卫郎中恐怕也没有尝过吧！”
卫哲微微一愣，心中微恼。
这个老狐狸，反应倒是够快！
他们二人虽然同在礼部任职，但作为当今朝廷中最受人瞩目的部门，其中每个人背后其实也代表着不同的派系。
像出身蔡家的那位蔡侍郎，便是儒家礼学出身，某种意义上算是首辅钟矫的人。
当然，在明面上他们并没有太多联系，甚至于在一些议事上蔡侍郎与钟矫还有着不小的分歧。
但之前有关于镇北王一事，让其他人看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卫哲和黄松都是礼部的五位郎中之一，背后代表的却不仅仅只是黄家和卫家。
卫家有位女儿入了宫，是如今天庆帝五妃之一的卫妃……还是七皇子的生母。
黄家则稍微复杂一些，他们没有人在宫中。
不过与黄家联姻的七姓门阀陈家的女儿，是五皇子的生母。
他们两个这么急着凑到李牧归的面前，便是想着为他们背后的皇子们争取到这位大成数百年来第一位受封侯爵的支持。
这些年来，向来霸气侧漏、试与天齐，至今还未立下储君的天庆帝，也开始松口，打算立下储君了。
这也让原本只敢在暗中偷偷摸摸行动的各方势力逐渐将斗争摆到了明面上来。
无非是重演数百年前的事情罢了。
昔日，天庆帝为了登上皇位，与自己十多位兄弟姐妹相互厮杀争夺。
最终，在无数人的尸山血海中，他才登上了那万万人之上的位子。
这便是大成立储的规矩——养蛊。
作为边陲之地出身的李牧归自然不知道他们二人背后的明争暗斗，但七窍玲珑的他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二人身上隐隐发出了的火药味。
这让他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被抢占了先机，卫哲只得讪讪笑道：“侯爷这茶水确实非凡，说来不怕侯爷生气，原本听说侯爷请我等品茗的时候，我心中还不觉得侯爷能够拿出什么好茶来……还是我太浅薄了。”
不愧是人精，他一开口，却是先抑后扬，比黄松那直接夸赞要更加能让人记在心上。
“卫大人客气了。”
李牧归却只是淡淡一笑。
这灵茶毕竟是他从镇北王府中抄出来，品阶哪能低呢？
镇北王这些年来，虽然远在北山州，但靠着与苍莽山脉中的妖物和北荒的蛮人走私交易，不知道积赞了多少好东西。
李牧归粗略估计，至少不会比那些顶尖世家从差多少，至于七姓门阀……他至今没有接触过，却是难以比较了。
他也算是坐享其成了。
场面上的交锋落下，面对波澜不惊的李牧归，卫哲和黄松只能算是打了个平手。
再又闲聊了一阵子之后，他们总算是开始和李牧归谈起了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