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甘家损失这么大，甘安居然还能出来替沈流年说话？
他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老好人！
而是将甘家从一个三流世家变成一流世家的狠角色！
果不其然。
他话锋一转：“话虽如此，不过沈巡检使的手段毕竟是太过狠厉了一些，有损陛下贤名……所以，在下认为，不如召沈巡检使入京，如何赏罚，听待陛下发落，诸君以为如何？”
众人听到甘安这话，心中首先涌现的是一阵无语。
陛下的贤名……
这是他们这些活了数百年的人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天庆帝刚继位的时候，便以武治世，施展雷霆手段，整顿吏治，横扫内外，万众慑服。
当时所有人都暗自议论天庆帝太过刻薄。
也就是这些年来，天庆帝逐渐放权，世家贵族们脖子上的绳索被松绑，这才有了天下赞颂的“贤名”。
蔡侍郎看着甘安，眼眸微眯。
甘安这一手还真是击中了要点。
以天庆帝的名义，确实可以将沈流年召入盛京之中。
只是……甘安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蔡侍郎可不相信他就只是为了报复沈流年一下。
而且，沈流年入京，北境的大小事务由谁负责？
其他事情都可以让各州知州来负责处理，但戍边军呢？
这支边疆精锐此前一直受镇北王曹霖掌控，现在曹霖已死，北境中有权管理戍边军的就只剩下北境巡检使沈流年。
他走了，北荒蛮人南下，由谁应付？
甘安似乎察觉到了蔡侍郎的目光，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在沈巡检使在京期间，北境大小事务完全可以暂时交由北境巡检衙门各部分自行负责，若真有要急之事，可以再参议。”
他这话一出，蔡侍郎瞬间明白了他的目的。
甘安还是想着继续推行他之前的走私计划。
北境巡检使沈流年不允许，那他就想办法搞走他。
天庆帝这几年来深藏宫中，咸少露面，与外臣之间，全靠“左相”王黎负责联络。
若不是大成天命稳固，恐怕都会有人怀疑天庆帝是不是已经死了，只是秘不发丧。
在这样的情况下，沈流年到了盛京，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得到天庆帝的召见。
而这期间，甘安就可以趁机渗透北境巡检衙门。
当然，他的计划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甘泉还在北境巡检衙门之中——他被沈流年外放到鱼梁州当知州去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甘安的手中。
不提甘安这个还未实行，便已经宣告破产的阴谋。
其他人都认真思考起了他的这个提议。
刨除掉甘安背后的私心，他的这个提议比罗鹤的要更加合清理，脸面上也更加好看。
毕竟不管怎么说，沈流年此举都是为朝廷除去了一大祸患。
如果朝廷最后不仅不加以赏赐，反而予以训斥，那只会让天下寒心。
尤其是现在，南麓巡检使还在率军与南海妖龙竭力奋战。
若是他得知了自己北境的同事落到了这等下场，他会怎么想？
“咳咳，甘次辅说的不错。”这个时候，袁文德忽然轻咳一声，开口说话了：“不过老夫认为，召沈巡检使进京自然没有问题，但应该明确一点。”
他的话顿时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毕竟袁文德这个老狐狸说的话，往往都隐藏着很多意思的信息。
“袁次辅请讲。”
甘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认为，沈巡检使到底是有功之人，镇北王曹霖勾结魔道的事实无可置辩，沈巡检使冒着生命危险，为北境百姓、为朝廷除掉这么一个魔头，应当明确告诉沈巡检使和天下人，此次沈巡检使入京，是来受赏的。”
“我想，以沈巡检使如今的功劳，封侯得爵，绰绰有余。”
“不知钟首辅怎么看？”
袁文德说完，看向了殿上的钟矫。
钟矫看了看底下的众人，依旧是那副面不改色的模样，淡淡说道：“袁次辅说的很好，本相也是这么想的。”
“北境巡检使沈流年诛杀乱臣曹霖，有功，当赏。”
他这一句话，就直接给这件事情定下了基调。
那就是，沈流年杀曹霖，是符合朝廷要求的、正义的、忠诚的。
如此一来，像罗鹤等想要攻诈沈流年的人，再无话可说、
“不过，具体该如何赏赐，还需要由陛下来定夺。”
钟矫始终恪守本分，不越雷池一步，任何皇帝的权力，他都不会直接代办。
他看向身侧的王黎，开口说道：“这件事情，还需要由王掌印来转告陛下。”
王黎点了点头：“这沈流年确实是大成的忠臣，是陛下的忠臣，洒家定将此事告知陛下。”
如此一来，关于沈流年的安排，在朝廷这边，算是有了着落。
朝廷也迅速派人将此消息传回北境。
至于后来甘安得知甘泉被外放到鱼梁州担任知州，而且还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知州的时候，如何怒不可遏，那就是后话了。
……
北境，苍莽城。
巡检使衙门内。
修心阁。
一股恐怖的气势从这之中向外扩散开去，不过没有越出后院之中。
只是，巡检使衙门内的仆从丫鬟经过此地时，都会忍不住屏气息声。
而在修心阁内。
李牧归盘坐于蒲团之上，紧闭双眼，面色平静。
在他的身上，金、灰两道流光循环不息，一圈一圈地旋转着，宛若星河般璀璨绚丽。
终于。
不知过了多久。
他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两道金光，仿佛日月，令周遭一切变得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