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统额头流下了一滴滴冷汗。
心脏狂跳不止。
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按照族内的说法，这个北境巡检使不是只是交泰境吗？
他们不是来架空他的吗？
怎么回事？
怎么一下情况就变了？
而且。
更让罗统感到愤怒和不满的，是甘泉和卢浩二人的态度。
你们两个跪得未免也太干脆了吧！
还要不要脸啊！
世家的尊严都被你们丢干净了！
最重要的是，你们跳反之前居然还不拉我一把！
罗统暗自咬牙，面色阴沉，心中仿佛有万马奔腾。
不过世家子弟向来身段柔软，各个都是识时务的俊杰。
眼看自己就要变成砸石头的鸡蛋，罗统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恭恭敬敬的对沈流年道：“巡检使大人，都是误会，我也是朝廷派来协助您的官员，属下是巡检使衙门的兵马司左指挥使。”
说着，他也亮出了自己的翡玉腰牌。
然而，沈流年却没有像之前两个人一般，收走他的腰牌检查，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嘴角一抹嘲讽若隐若现。
“额……”
一时间，场面显得有些尴尬。
罗统觉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身上的压力更重，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渗出。
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生怕激怒了这位巡检使大人。
可惜。
沈流年没打算放过他。
世家的人他要用。
但也要打压。
他们想要把手伸进北境，自己当然拦不住。
但必须让他们清楚一件事情。
这北境巡检衙门只能由他做主！
杀鸡给猴看。
既然这个罗统自己跳出来了，要给自己这么个机会。
自己岂能浪费？
于是，他淡淡开口说道：“兵马司左指挥使？你好大的官威啊！”
“呵呵呵。”
沈流年冷笑道：“初临北境，便将本座新修的苍莽城祸乱成这幅模样。”
“还污本座勾结妖蛮。”
说着，他手指向了乌苏古，语气凛冽的说道：“你可知此人乃是北荒人中的有识之士，早已内附我朝，被封为北荒校尉。”
“身为朝廷命官，对同僚出手，是为不义；摧毁城镇，是为不仁；污蔑上官，是为不忠。”
“不义不仁不忠，你该当何罪！”
沈流年的声音虽不高，但字字如雷。
每一个字都仿佛砸在了罗统的心头上，让他浑身僵硬，心神震荡。
便是其他人也被之震慑，心惊胆惧，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
“怎么，说不出话了？”
“刚才质问本座的勇气呢？”
沈流年的眼神锐利无比，带着一丝丝的寒意，似刀剑刺穿罗统的心房。
一股寒气从他的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如坠冰窟！
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下，他的身躯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修行的虽是杀道，但从修行之初，便一直有着家族羽翼的庇护。
所以，真正的生死间的大恐怖，他从未经历过。
现在，他真切地体验到了那种恐怖。
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和窒息感笼罩全身。
“属、属下、属下不敢！”
他哆嗦着身子，说完之后，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罗统心中充斥着绝望与屈辱，一张脸惨白如纸。
在他的身子瘫倒的那一刻。
无形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是他的武道之心破碎了！
一瞬间，在他的眼神中，整个天地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一片灰败。
“不、不、不——！！！”
他凄厉惨叫了起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随着武道之心的破碎，他身上的气息迅速跌落。
若他修行的是其他武道，也许不至于此。
但杀道不同。
不进即退，更别提他是连武道之心都直接给碾碎了。
再加上他作为世家子弟，向来自视过高，自负过盛，哪里受到过这等挫败？
多重因素累加之下，他竟然从原本交泰境后期，直接跌落到了交泰境初期！
并且。
除非他日后能够堪破心魇，否则，此生恐怕再难进寸步！
甘泉、卢浩、蔡桓三人看着这一幕，皆不由得心头一凉。
不禁相互对视一眼，均看到彼此眼中的骇然。
罗统在罗家之中，那可是被当做未来的一颗宗师种子来培养的。
一个世家之内，像这样足以延续家族将来的宗师种子，一代之中，最多也只有三四个。
这些人可都是在无数同辈人当中脱颖而出的精英！
而乌苏古眼中却闪过了一丝轻蔑。
还以为大成中原的人都是像主公这样的妖孽。
没想到就这啊。
顺风顺水的时候狂妄无比。
一旦遇挫，顿时就萎靡不振，跟个孙子似的。
这种人要是扔到北荒大草原中，怕不是活不过三天。
“哼，我原以为，你最起码至少还有无智的勇气，现在看来，你连勇气都没有。”
沈流年对于罗统的脆弱，心中也感到有些讶异。
不是，自己口嗨几句他就破防了？
不会吧？不会吧？
这个世家公子，先前究竟是活在什么样的温室花园里啊？
他原本还打算让虺龙揍他一顿，再把他赶回去。
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摇摇头：“无智无勇，你真是朝廷派来的？”
“不会是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了吧。”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透露着一股浓浓的不屑之意。
而罗统此刻却再没有反应。
武道之心破碎，他的前路等同于已经被断送了。
不说其他。
在罗家内，盯着他这个宗师种子的位子的人可不在少数。
他们可丝毫不会顾忌什么亲族情面。
有时候，世家内部的争斗，或许不会见血，但肮脏程度，更胜于外界。
“你！你！”
终于，半晌后。
罗统愤怒的看向了沈流年。
在自己前途被毁之后，他反倒没有了顾忌。
这种情况，他便是回到罗家，那也只能沦为边缘人物。
那还不如让他死了呢！
可惜。
其他人可不会犯任他再发癫作死下去了。
砰！
甘泉果断出手，金光铁锏直愣愣的砸到了他的头顶。
当然，他自然是收了手。
所以罗统只是昏迷了过去。
“还敢胡言乱语！”
他怒斥一声，随即立刻拱手对沈流年说道：“请巡检使大人见谅，我等虽是与其一道而来，但其实并不相熟。”
嗯，果然很熟练。
沈流年也不在意他的切割速度。
能这么快切割，也说明他足够识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