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一边厌恶着这位前女婿，一边又抱着一丝丝希望，希望他的事业能重返正道，他能带着自己的女儿重回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
或者说是外婆以为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杨雅慧没有一天不是活在恐惧里。简少波永远都是以自己家里穷没有本金为由，不是今天把她的首饰拿去当掉，就是明天怂恿着她一起去把店铺抵押了。明明曾经都是自己的资产，杨雅慧却要每天活在银行随时会把房子店铺全部查封的恐惧里。
二十年的恐惧变成麻木，杨雅慧曾经的噩梦如今就在眼前。
“外婆。”简安然推开柴扉才回过头来。
外婆抬头“嗯”了一声，清风吹过她的斑白的发鬓，将她挽在耳后的碎发吹到面前。外婆的手从洗菜盆里抽出，对着空中甩了两下，下意识刚想伸手去拨头发，手突然停在半空，最后用手背蹭了蹭鬓发。
简安然半掩着门，“我们很快就回来看你。”
外婆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抬头，眯着眼睛看着门外露出半张脸的简安然，点头乖乖地说了声“好”。
曾经带着她走街串巷的外婆，现如今竟像父母出门后留下来独自看家的小孩。
证明很快到手，司机带着她们一路稳稳回到学校附近，刚好避开晚高峰，车已经驶进了地库，她们才听到耳后的车流喧闹声。
律师们静悄悄坐满了一屋，只听到书卷翻卷声，和细碎的交谈声，仿佛是回到初高中的课堂，莫名压抑的氛围下，大家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杨女士！”门口的小律师率先看到了她们，紧接着一屋子的律师齐刷刷回过头来。
刚刚还在阳台打电话的段律即刻挂掉手里的电话，转身快步走向门口，“杨女士，简同学，刚刚下午说到的那些资料有找到吗？”
杨雅慧连忙将包放下，连声说道：“有有有，什么都有，都在这呢，收得好好的。”
她掏出来的，是一方包括着红布的方方正正的小木盒，拆开红布上打的结，里面精致的雕花梨花木小盒映入眼帘，后面的实习律师忍不住“哇”了一下，小小声说了一句：“好好看。”
嫁妆单子，杨雅慧和简少波的结婚照，杨雅慧的毕业照，她每年的生日照，甚至是出生时候医院的证明，外婆把她的一生都小心珍藏了起来，用这方最精致的小盒，和这块不错的料子，就收纳在她的床边。
外婆没有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看一下的感性，但是她无论什么时候想要拿，永远都能触手可及。
段律终究是久经沙场的，没有任何个人情绪的流露，她立即就接过杨雅慧手里的单子们一张一张看了起来。
“好了，有了这些材料，我们这边目前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具体推进的内容我们随时保持沟通。”话才刚说完，段律就立即站了起来，理了理她西装上衣的衣摆。
“那我们就先撤了。”律师们鱼贯而出，沈淮南的大平层此时更显孤寂和空旷。
简安然跟着站起来，“那我们也……”说着她就拉上杨雅慧。
“等等！”
沈淮南脱口而出，没控制住的音量让最后一个走的律师吓了好大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