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窗户没关紧，浅绿色帷幔翻飞着，李文术有些懊恼拘谨地坐定。
“李医生要喝点水吗？”突然有个大男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区域，林慕也有点不自在，找话题试图打破目前的沉默。
“不用，你坐吧，我想找你谈谈。”
心中一片疑云密布，林慕端坐在他对面的小象卡通椅子上。
软绵绵的凳子上还有可爱的图案，和林慕一脸严肃的模样形成些违和感。
“你……想聊什么？”林慕不得不提起精神来，这两天她接收的信息量严重过载，要是李文术又跟她说出些什么惊天消息来，她可承受不了。
不过也没有让她紧张太久，李文术这个人不善言辞，也不拖泥带水，直奔主题。
“你喜欢季川吗？”
他坐在软而舒适沙发上，身体却很挺拔，没有一丝松懈之态。
双手手肘搭在膝上，十指相触，面上镇定自若，仿佛问出的是什么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林慕一怔，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很快开始思考。
呼……
心中暗自舒口气，原来也是因为她和季川突如其来的官宣，引发了李文术的不解。
针对这件事她心中也已有对策。
“他人挺好的，对我也挺温柔的哈哈哈。”林慕笑起来，身体微微后仰，笑得有些故意和僵硬。
那是一种不管多好的演技，也能被有心之人一眼看出来的局促。
李文术极黑而深邃的眼神只是定定看着她，心中波澜不惊，似乎能够拆穿她的所有伪装。
他再度开口，嗓音冷静沉着，“那你喜欢他吗？”
怎么不依不饶的，李医生为什么要这样问？
不得不进行深入思考。
林慕不言，嘴角还保持了咧开的姿势，但是面上已经笑意全无。
良久，她还是没有说话。
她终究无法把“喜欢”承载到别人身上。
“你不喜欢他，你喜欢宋昭。”
李文术冷不丁再次开口，是陈述句，语气中没有一丝疑问，他很笃定这个事实。
林慕继续沉默，有些紧张地轻轻咽了口口水，心跳声却越来越大，震乱了心弦。
她是想要第一时间否认的，但粉唇开合嚅嗫半天，欲言又止。
她说不出话来。
李文术和她认识也挺长时间了，他是实打实关心自己，面对他，林慕实在无法插科打诨。
再加上，她始终没办法否定自己的内心。
李文术没急着等她回应，而是屏息静气地等待，垂眸不看她。
整理了半天情绪，林慕嘈杂的心才平静了些。
她低垂着头，感受到两侧的碎发垂在耳畔，像是她暴露在李文术面前的内心，最后的一点遮掩屏障。
无言半晌，她听到自己甚至算得上冰冷的声音说。
“反正现在的局面就如你所见，请不要干涉我的决定。”
语气有些决绝疏离，凭她和李文术之间的关系本不应该这么说话，但林慕是真的不希望太多人过问此事。
而李文术提取到的信息是，面对自己的表述，她没有反驳。
喉头一梗，他没接上话。
本来心里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但林慕没有否定“她喜欢宋昭”这件事。
脑中空了一下，甚至也没察觉到林慕不了留情面的话语。
李文术承认，悲伤酸涩的情绪已经一瞬间如浪潮般侵占了他的心，周身血液似乎都短暂地停止了流动。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林慕喜欢宋昭的呢……
好像自己也说不清，大概是那些一个个璀璨笑容绽放的瞬间。
回想片刻。是的，没错了。
林慕是个非常爱笑，并且笑起来非常好看的女孩子，但笑容也是有区别的。
她面对所有人的时候，脸上挂着的笑意都是灿烂的、温暖的，仿佛一颗小太阳，时时刻刻对外界散发着光和热，阳光乐观，耀眼夺目，总能给人以无限正向能量。
不出例外，包括面对李文术自己的时候也是那样一幅温暖而强大的样子。
但唯独面对宋昭时不一样。
林慕和宋昭四目相对时，眼睛会变得调皮，情绪会无意间变换，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会悄悄改变，可能连她自己的不曾察觉。
在那样的情境下，她的笑中含着戏谑、狡黠的光，是开怀而自由自在的。
会撒娇，会生气，会表现悲伤和求助，不再是完美无缺，自立自强，反而更说明了一点。
她可以在宋昭面前展现多面的模样。
她在宋昭面前才是她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李文术心中一痛，涨涨酸酸的情绪翻涌四起。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问出，宋昭哪里那么好呢，能让林慕发自内心喜欢上。
可能任何人都需要追求光和热吧，即使林慕本身已足够富足朝气，却还是需要仰望更炽热的光。
而自己一个闷葫芦，确实没什么吸引人的……
林慕强硬的态度维持了半晌，却不见李文术有什么反应。
她扑闪扑闪着眼偷偷抬头看他。
李医生竟然是出了神。
林慕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才把李文术从胡思乱想里拉回来。
“怎么了？李医生你为什么要了解这些。”
她微眯着眼，看向李文术的眸子中还透露着防备。
“……”李文术双手变换成交握都姿势，“我只是希望，你能在这个混乱不堪的圈子里独善其身，保持单纯美好的初心。”
他眼神飘向别处，不敢让林慕察觉他眸子隐藏不住的情意。
话毕他似乎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又轻咳出声补上一句，“这是作为朋友的建议。”
林慕眸光一动，突然抬头认真盯着李文术的眼睛，随后，郑重其事道。
“谢谢你。”
女孩莞尔一笑，换来两个人的释然轻松。
李文术确实不知道林慕为什么会违背自己所爱，和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精明男人在一起。
得到林慕的默认“答案”后，他在心中做过无数次的假设成立了。
自己最终只能保持做朋友啊……本来今天还想过一种表白的可能呢。
算了，这样就挺好。
他不想僭越，而是会尽可能帮助和保护她，就算从林慕那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反馈。
这是为自己第一次动心善终的最好方式。
以友人的身份，做她以后前进路上的风景。
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