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走了以后，傅义就开始有点心慌了。
跟个木桩子一样往那一杵，看着顾惜瑶。
俩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的站了好久，谁也没说话。
墙上挂的老钟表动静很大，秒针“咔哒 咔哒”地又走了几十下。
顾惜瑶终是浅浅地叹了口气，走到沙发前坐下，抬起头来看着傅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她极其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傅义，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说完了以后目光也没有躲闪，仍是直直地盯着他。
傅义瞬间如遭雷击，只觉得心上被这句话硬生生地戳出了道大口子，像是把他胸口的地方给掏空了似的，呼呼的往里面灌冷风。
“... ...是因为... ...我爸的事情吗？”
顾惜瑶还看着他，傅义却先一步坚持不住了，他半侧过身子垂着眸，不想让顾惜瑶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艹。
真他妈丢人。
这么大个男人了哭个屁啊。
“... ...”
顾惜瑶听了这话只觉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给自己憋死。
她两只眼睛都被气红了，愤愤地看着傅义。
她是真的想拿个东西给傅义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就因为你有这种想法，所以我们才要分开一段时间。”
顾惜瑶尽量放匀呼吸，站起身来。
她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她知道，哪怕她再稍微多看上傅义一眼，都会彻底心软。
那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他们之间这个问题也永远都不会解决。
他还是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下意识地选择瞒着她，这就代表他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以及未来并不具备足够的信心。
她想，他还是不够了解她。
“傅义，我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要和你分手，你只要想清楚这点就好。”
擦肩而过时，顾惜瑶强忍着眼眶的酸胀之意说出了这最后一句话。
她两只小拳头紧紧地攥着，刻意藏在衣袖下面不想让他看到。
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
关门声响起时，傅义只感觉自己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
心口的那个大洞还在，甚至开始越扩越大。
他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呐喊：去啊！！去追她啊！！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你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
但偏生双脚却像是被彻彻底底钉在了地上一样，怎么拔都拔不动。
“咔哒 咔哒”
秒针又绕着钟表走了好几圈。
在它重新指向十二点的时候，傅义终于猛然抬起了头。
深邃的双眸里一直噙着的泪水也因为这剧烈的动作没有反应过来，溜着眼眶就摔落在地上。
“傅义... ...”
就在此时，傅中山的卧室中却突然传出了一声气若游丝的呼唤，伴随着阵阵的咳嗽声，一下子就让他还未迈出的后半条腿又滞在了原地。
只有傅义知道。
在这个瞬间他是多想装作听不见，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在那条长长的老巷上拼尽全力朝前奔跑。
他想去追她，他想狠狠地把她箍在怀里。
想亲她，想把她亲的喘不上气，然后完全丢下自己所谓的尊严和面子，在她耳边哭着求她。
求她不要离开。
哪怕几天也不要。
求求你了瑶瑶。
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了。
“傅义... ...你个兔崽子... ...咳咳咳！！咳咳！”
傅中山卡了口唾沫在嗓子眼，眯着眼睛拿手往旁边的床头柜上瞎划拉。
划拉了半天也没摸到水杯，气急败坏地开始摔东西。
“水呢！！妈的！个不孝子，连杯水都不给老子放！！”
“别他妈折腾了！！！”
傅义双眸赤红，声音粗重而撕裂地倏然咆哮了一句。
像是匹受了伤的野狼一样，带着满身的伤痕脚步跌跌撞撞的走到茶几旁。
他伸手胡乱抹了把脸，提起水壶倒了杯水。
仿若彻底失了耐心，端着那杯水拿膝盖直接就把门撞开了。
“给，喝。”
他嗓子里像是吞下了一捧沙子似的。
每说出一个字，便觉得那些粗糙的沙砾狠狠地刮过自己的血肉。
疼，疼得他受不了。
屋里昏黄的灯光照在傅中山的脸上，他那双深深向里面凹陷的眼窝里又多了一团阴影。
傅义不敢再看。
“没什么事儿快睡吧，别闹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转过身，步伐沉重地关门离去。
好在这一次傅中山没有再继续缠着他，只是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然后就关了灯，骂骂咧咧地又躺下了。
顾惜瑶从傅义家离开以后就直接顺着小路走出了老巷，她不敢再回到那个老屋。
那里还留着他们三十晚上没吃完的菜，没刷的碗。
被褥还乱糟糟的铺着，她和傅义几个小时以前还相拥着睡在上面。
从走出门口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攥成了一团。
抽抽着、拧着个儿的疼，连带着呼吸都开始变得费力起来。
她几乎是拖着自己，顺着公交车站的那条大路往前一步一步地走，直到走到天色微微擦亮，才终于看到了出租车的身影。
上了车以后，她便报上了湘江别苑这四个字，而后把羽绒服的帽子一戴，傻傻地歪着头看着窗外。
她看着天边那一道泛着些橙光的朝阳，就像是那天走出年级办公室的时候天边的那片晚霞一样。
顾惜瑶知道，成长必然会伴随着苦痛。
就像是从今年夏天到现在的她，像是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再重新接上一样。
疼。
但人生有的时候需要疼痛。
而她和傅义的爱情也是。
A市不像青乡镇这种偏僻的地方，逢年过节没人管着放炮。
明明是一整年以来最喜庆的日子，市区里却一片寂静。
她走到顾家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表，已经是清晨六点多钟了。
想着这个时候管家和阿姨们也醒了，于是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没过一会儿，陈妈就快步走到门前。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顾惜瑶，便赶忙让出地方。
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道：“诶呦惜瑶，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会儿天多冷啊！家里也没急事，怎么不在外面多玩儿会，快快，快进来！”
“嗯... ...有点放心不下我妈妈。”
顾惜瑶勉强扯了扯嘴角，敷衍道。
“快，诶呦这孩子。”
顾惜瑶垂着头走进门，也不想跟别人多说话，径直朝着楼梯上走。
“惜瑶，你等会儿！陈妈给你热点银耳羹，你喝了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