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圣节前几日，整个皇都都热闹了起来。
各地官员及世家家主纷纷到了皇都，皇都的百姓们，几乎出门十步便能遇见一贵人。
袁姌自然也到了。
此次她前来，是带着她的兄长袁景安。
她带着袁景安可是有大用处的。
虽然袁景安做家主来说，性情有些怯懦。
但在文坛之上，他的名声可是极佳。
名动大晟的袁家景安公子，一手山水丹青，万金难换。
此次不少世家公子聚集皇都，还有许多文人墨客也都齐聚于此，以文会友，自然是少不了的话题。
袁姌很有自知之明，她在此道上并没有自己的兄长那般出色，而且许多文人看轻女子，自己若是贸然出现，必定会令其反感。
她不觉得自己能文压众才子迅速获得他们的认可，且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那些心高气傲的才子，有用，但也不值得自己去捧着。
况且，阿兄前去，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到达皇都的第二日，袁景安便受邀前往了一场诗会。
飞镜雅集。
是皇都内每逢十五月圆之夜所开的诗会雅集。
众人月下饮酒，以诗会友。
喝的是珍贵的蔷薇露，品的是由羊、猪、牛、熊、鹿等名贵食材做成的五生盘。
所以，这雅集，门槛极高。
来的要么是顶尖门阀家的公子，要么便是才名出众的文豪墨客。
每次雅集，都有一个执笔人。
这执笔人可不是轻易谁都能当的。
需得才学出众且众人信服才可。
此次雅集的执笔人，是出身白鹿书院的清和公子，沈摇光。
此人近两年在皇都冒头，有不少拥趸。
他出身寒门，但是天赋极好，不仅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更在书法之上自成一派，堪称大家。
如今不过及冠之年，其独创的清和体已然风靡大晟，不少文人追捧。
袁景安从未见过这沈摇光，但对此人也可以说是仰慕许久。
毕竟，寒门出身却能得此大成就，心性、能力、时运缺一不可。
如此大才，自然让人心向往之。
出乎袁景安的意料，他还在宴会上见到了一人。
陛下的心腹爱将，刚刚打完胜仗归来的裴怀安裴将军。
大晟内，文人武将虽不至于水火不容，但也是泾渭分明，素来井水不犯河水。
比起武将一场军功就能四五级官职连跳，一场战役下来就能鲤鱼跃龙门的跃升。
文臣们大多都是要苦熬资历，一步步往上走。
文臣觉着武将们升迁来得太过轻易，武将们又认为文臣们只会做纸上功夫，躲在后方指点江山。
这一来一往，矛盾自然越来越深。
不过，此次雅集的主办人，张大学士家的小公子，对裴怀安倒是很是敬崇，还主动给袁景安介绍。
“景安兄，这位是裴将军，是我大晟的名将，更是一位诗书之上也颇为精通的雅将。”
说完，他又对裴怀安介绍起了袁景安。
“裴将军，这位是袁家的长公子袁景安，在书画一道之上造诣极深。”
裴怀安对着袁景安冷淡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如何热络的模样。
袁景安本还想同其攀谈一番，如今见他这般模样，到底是世家公子，傲气还是有的，也敛下神色，冷静回了个礼。
张小公子一看这架势，也是有些疑惑。
这裴将军算不得冷淡之人，怎么今日对景安这般冷淡？
进入雅集，各家才子公子已经到的七七八八。
这其中，莫过于端坐左席的一位白衣书生。
眉目如画，气质淡雅，是一位难得一见的雅士。
这便是名动大晟的清和公子，沈摇光。
也有不少人曾经暗中说过，他堪称小袁攸。
袁景安看到这位清和公子，眸光微动，但最终也只是淡然朝其行了个平礼。
沈摇光不是倨傲之人，自然也是起身回礼。
两人气氛看似十分平和。
偏偏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此刻看似平静的氛围。
“听闻不少人称呼清和公子为小袁攸，今日倒是有意思了，这袁大人的长公子便在这儿了。本将军未曾有幸同袁大人见过，倒是不知这小袁公子，是否觉得清和公子担得起这个名号？”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裴怀安这几句话，精准踩中了面前两位才子的痛处。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越是有名的才子傲气越重，怎会甘心成为别人口中的小袁攸。
故而这些传言也多是在私下传播，从未有人说到正主面前。
至于袁景安，他是袁攸正经的长子，结果却是旁人成了小袁攸，这让他如何自处？
袁景安的脸色一沉，原本的和煦全然消失。
倒是沈摇光面色不变，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多谢裴将军抬爱，只是袁大人如今刚刚故去。裴将军提及此事，难免让景安公子心生感怀。袁大人当年才名震大晟，是我等后辈所不能及的，或许也唯有景安公子最是完整传承了袁大人的遗风。”
这话说的可是漂亮极了，不仅点明自己不及袁攸，不是才学上真的不及，乃是因为袁攸乃是故去前辈，后辈不宜与之相比。
另一方面，也暗暗抬了袁景安一把。
这不，此刻，袁景安望向他的神色已然温和许多。
裴怀安只意味不明笑了笑，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
入桌后，袁景安主动同沈摇光攀谈了几句，发现此人的确有大才，是个可交之人。
雅集过半，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亲密了不少。
而就在明镜高悬，众人吟诗作对好不风雅之时，一行侍女端着蔷薇露上前为诸位才子斟酒。
酒过三巡，不少人都有了微醺醉意，整个人也都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为首的一位侍女，是张府上的婢女，也是张小公子平时最为信任的一位侍奉丫鬟。
她浅笑吟吟将酒水放在了沈摇光面前，就在沈摇光对其温和致谢之时，那侍女突然抬头望向面前的沈摇光。
她的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沈摇光，你为了向上爬，踩着那么多条人命和尸骨。如今，到了这些冤魂来找你索命的时候了。”
说完，她的袖中滑出了一柄匕首，闪着寒光朝着沈摇光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