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这是罗临昴意识恢复之后的第一感觉。
特别黑。
这里是哪里？罗临昴内心发问着。
眼睛慢慢适应漆黑一片的空间后，视野里开始出现东西的轮廓。
墙，他面前的，是一堵墙。
罗临昴反应过来，这是封住他记忆的那一堵墙。
向上向下向左向右，都无限远，厚重而沉默的墙。
但是这堵墙，此刻有了一条几乎细不可见的缝隙，若不是在这深重的黑暗中，这条缝隙发着微微的光，罗临昴可能都注意不到这条缝隙。
他伸手向着缝隙探去，碰到墙面的瞬间，光芒乍现，他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他在一个光线很温和的咖啡馆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男生和女生，自己的身边没有坐人。
这是回忆，罗临昴天然地明白过来。
“最近为了写小说，我在刷好多以前买了没有玩的老游戏。”面前的男生说道。
“比如？”他旁边的女孩喝着饮料，侧头看向男生。
“我想想，生化奇兵，泰坦陨落，还有，哦对！地铁！”男生说着。
“地铁，你玩的是哪一部？”罗临昴开口问。
“离去，好像也有翻译成出埃及记的。”男生说道。
“啊，我买了，但是没玩完，这一作从线性章节改成开放世界了，但是他那个寻路系统啊，做得是真的烂，我反正是玩不下去。”罗临昴说。
“人家本来就主打真实啦，真实的情况哪会视野左上角给你一个小地图。”
“但是真实也是为了丰富体验好不好，一个游戏，玩家体验才是最重要的，要是苛求真实反而让体验变差，那就是本末倒置了。”罗临昴说着。
“嗯......也有道理，不过你不能要求尽善尽美嘛，我感觉玩起来还不错。”男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
“我还是觉得最后的曙光和2033玩起来舒服一点。”
“说到最后的曙光，”对面的男生放下手里的杯子笑起来，“我第一次玩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有道德值系统，一路杀过去，最后是坏结局，在中央车站打了半天，还是被火车一头创死了。”
“你不是玩游戏很注重剧情的吗，怎么会不知道有道德值系统？”
“注重剧情不代表注重游戏文本啊，教程的时候那么多字，我才懒得去看嘞。”男生说着。
“我懂了，你肯定是讨厌RpG而且黑魂玩得很难受的那一类吧？”
“你说得对，我就是不想看收集到的文档，我工作就是天天埋头码字，玩个游戏还要盯着字看，一个头两个大。”
“哈哈哈哈。”罗临昴和男生旁边的女生都笑起来。
“不过，罗猫猫你肯定是......”男生突然说道。
“嗯？”罗临昴疑惑地问。
“宁愿少拿一点资源，也要在分支选择里，能救都救的那种人吧。”男生说完，温柔地笑了起来。
“我......”
罗临昴没有听完回忆中自己的话，就又被一阵光强行送回了门外。
光线消失，墙面上的那一道缝隙重新闭合。
但又有新的光源出现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中，罗临昴低头一看，是自己手臂上的光环。
不知为何，冥冥之中有一种意志驱使着他将自己的手举起，好似他的手臂是一把火炬，一柄利剑，或说，一座灯塔。
光环发出的光照亮面前的墙面，罗临昴的视线忽地被拉远，远到他的身躯在自己的视野中只有一指的大小。
而在这样宽阔的视野中，他看清了墙面上，被光所照亮的字。
【在深重的泥泞里，我们追索着崇高】
......
滴，滴，滴，滴。
睁开眼睛之前，罗临昴先听到了医疗仪器的声音。
缓缓地睁开眼睛之后，罗临昴看到了没有任何特色的天花板。
“啊，陌生的天花板。”罗临昴半死不活地说道。
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趁机玩梗啊，我真是没救了。罗临昴想着，不过，拜托，能第一视角玩这个梗的机会超少的。
颅内吐槽了自己之后，罗临昴微微侧头，看见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墨月白。
啊，白头发，瘦弱的女孩子，要是墨月白的头发再短一些的话，此情此景，我就要以为是凌波了啊。
罗临昴看着墨月白，后者没有对他的苏醒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不过这才是墨月白嘛。罗临昴想道。
“我晕了多久？”罗临昴问。
“六个小时。”墨月白的声音很轻。
“你一直在这里？”罗临昴已然猜到了答案，于是微笑。
“嗯。”墨月白微微点头。
罗临昴心底一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墨月白从一开始就很喜欢他，不过他并不讨厌这样被人在意着的感觉，他想，应该没有人会讨厌被人在意着的感觉。
“他们呢？没事吧？”罗临昴接着问。
“没事。”
“辛苦了。”罗临昴对墨月白说。
墨月白摇了摇头，白色的发端稍稍摆动。
罗临昴试着动了动身子，但一动，扯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杜可说你还不能动。”墨月白伸出手把罗临昴轻轻按回去。
“好吧，我是怕，任务跟不上了。”罗临昴虽这么说着，但还是躺了回去。
“杜可说，他追瘟疫人的时候，瘟疫人差不多把包里的东西都掏空了，他为计划下一步做准备可能需要不少的时间，暂时不需要我们担心，他会负责追查的。”墨月白说着。
“哦？突然就冷静下来认真起来了？”罗临昴觉得挺有意思。
“你晕过去之后，麦子气得把他打了一顿。”
“哈，平常训练跟着你一块揍我的时候没见他那么在意我。”罗临昴笑起来。
“他就是那样的。”墨月白很早就和日野麦一起住在蔷薇苑，所以更了解日野麦一点。
“很少听你说这么多话。”罗临昴温柔地微笑着。
“你其实很喜欢说话吗？”
墨月白原先一直看着罗临昴，此刻躲开了一下视线，目光黯淡了少许，又重新直视罗临昴。
“我，害怕说话。”墨月白沉默了一会后说。
说完，墨月白又挪开视线，看着地面。
罗临昴识趣地没有追问，只是在短暂的安静后，同样降低音量轻轻地说：“等我们回去了，跟我讲讲吧，虽然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没有什么可以跟你讲的。”
墨月白又看向罗临昴，眼神比刚刚亮了不少，少见地，罗临昴竟看见墨月白笑了起来。
“好。”墨月白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