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绪的声音极冷，但是江云启的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一双冰冷，但是含着几分悲伤的眸子。
他知道殷无绪说的是什么，当即抿了抿唇，如实道：“都听到了。”
听到了仙主亲口说，殷无绪一整个大家族都是被他所杀，就是为了培养一个完美的仙殿继承者。
也听到了仙主亲口嫌恶的说，裴潇御回来了，今日便会拜师上山，从此殷无绪就是一颗没有用的废棋。
最后的那三个极轻，没有丝毫情绪波澜的三个字杀了吧，江云启亦是记忆尤深。
就像是在随随便便杀一只小鸡小鸭，那样的云淡风轻。
世人都道仙殿仙主对殷无绪极好，殷无绪是让所有师尊羡慕的弟子，而仙主是让全天下弟子羡慕的师尊。
在此之前殷无绪也是这么认为的，拜入仙殿他也觉得幸运，却不想，造成他一切不幸的人，也是他。
所以，他才会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
“是不是挺可笑？”
“认贼作父，将仙殿打理的井井有条。”
“救济天下，普渡众生，到最后却无人渡我。”
江云启越听，越是担忧，他能够听出殷无绪浓浓的恨意和怨，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劝慰。
毕竟谁遇到这种事情，都很难保持心态，但是下一秒，殷无绪的话却让他皱起眉头。
“在他眼里，我就是一条忠诚又愚蠢的狗，九幽之下的族人亦会以我为耻。”
殷无绪虽然这话是在说自己，但是杀意却最明显，很显然怒到了极致。
江云启当即开口道：“和你没有关系，你没有错。”
然而，殷无绪宛如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并没有听进去江云启的话。
他的声音低沉，自顾自地喃喃道：“没关系，接下来，我会让他们加倍奉还。”
空气中再度弥漫了淡淡的魔息，江云启皱起眉头，正准备说什么。
门外就传来两声轻缓的敲门声。
房间内的魔息瞬间收敛，殷无绪的面上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推开房门，门外一个身着弟子服的女弟子，她双颊酡红，娇羞地看了一眼殷无绪，又慌忙低下头去：“圣子，仙主让你过去。”
殷无绪淡淡应道：“我知道了。”
收徒大会......
江云启的心跳微微一窒，紧接着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这是男主和反派的第一次见面。
大场面啊。
只是......
他忍不住轻声传音提醒殷无绪：“待会可要冷静，别直接动手了。”
然而，他的一番好心的提醒，换来的是那人冰冷刺骨的声音：“死物是不会说话的。”
江云启：“......”
敢情刚才和他说话的人不是他是吧？
不过，好像殷无绪也确实是在自说自话，没怎么搭理他.......
仙殿作为修真界最大，最具有权威的势力，每年收徒大会都是人山人海。
江云启看小说时还不觉得震撼，真正看到后彻底惊住了。
什么叫做万人空巷，这就叫做万人空巷。
作为仙殿圣子，殷无绪有御剑飞行的特权。
此时站在剑端上往下看去，全是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人头，好不壮观。
江云启艰难地动了动身子，从殷无绪的衣襟处探出了一小块，确保能看到发生的一切。
头顶传来冷冽的声音：“再动，就将你丢下去。”
江云启：“……”
大兄弟，你这什么暴脾气，日后可是找不到媳妇的！
他有些无言，但还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什么委屈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殷无绪一袭白衣，直接飞到了大殿中央。
他缓缓从剑端下踏下来，衣诀翩跹，墨发微扬。
精致绝美的脸上也挂着一个温和极浅的笑，但那眸子里却透着极致的冷漠，还有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疏离。
那人就像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谪仙，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世间万物都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几乎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呆呆地看着殷无绪，女修们皆是眼冒星星，口水都快滴在地上了。
还是有人先一步缓过神来，恭恭敬敬地高声道：“恭迎圣子。”
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也跟着齐齐唤道：“恭迎圣子。”
殷无绪淡淡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高位之上那看不清楚面容的仙主，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弟子殷无绪，拜见师尊。”
江云启偷偷地看那仙主，高位之上的仙主亦是一袭白衣，周身弥漫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芒，那张脸就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模糊不清。
他本来还在担心，殷无绪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毕竟刚得知真相，杀夫仇人近在咫尺。
但是殷无绪表现得甚是完美，面色从容，完全看不出来一点不对劲。
果然，他还是低估了反派的演戏能力。
仙主高高在上，俯视着殷无绪，极轻地应了一声：“无绪，为师为你收了一个师弟。”
说罢，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人群，除了仙殿的五大殿主，旁边还站了一个面色苍白，身形有些消瘦的男人。
那人身形修长，容貌精致，只是脸上是不正常且病态的白。
江云启几乎是立刻就知道，这就是书里的男主，身患剧毒，受尽屈辱的裴潇御。
裴潇御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殷无绪，倏尔展颜一笑道：“见过师兄，我名唤裴潇御。”
江云启瞬间皱起眉头。
要了命了，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裴潇御眼中那满满的恶意，也是一个戏精。
不由得抬起头看殷无绪，他这个角度能看到，那么殷无绪的角度自然也可以。
只见殷无绪轻轻点了点头，淡淡地回道：“师弟。”
仙主坐在高位之上，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也能知道，他在观察殷无绪的情绪：“无绪，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安静了，全都看向了殷无绪。
要知道历代仙主都只有一个徒弟，那个徒弟便是未来的仙主。
而今日仙主居然再次收了一个徒弟，这是明摆着在动摇殷无绪的地位，气氛越发变得诡异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