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些怪物们异常强悍。”
“虽然那些怪物们异常致命。”
“但……”
声音稍有停顿，康奈利·福吉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稚气未脱的年轻脸孔。
他无意识的提高了声音，用自认为最恢弘而有威势的语气说道。
“在魔法部的努力下，在傲罗们前赴后继的英勇牺牲下。”
“它们！被彻底解决了！”
部长先生预想当中掌声雷动的场景没能出现。
恰恰相反，礼堂内一片寂静。
那些端坐在长桌前的小巫师们一言不发，满面狐疑，一些高年级拉文克劳学生的脸上，甚至还流露出了几分深切的鄙视和敌意。
一道若有似无的嗤笑声从教职员座席响了起来。
没有丝毫收敛，在寂静无声的礼堂中格外清晰。
然而康奈利·福吉却没有向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转过头去。
他整个人反而像是因为那道声音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作为那一日霍伊彰显自身应付怪物手段的最前列观众。
福吉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名年纪轻轻的教师究竟具备何等强大的实力！
他很蠢，这无从辩驳。
可好在，他也不算是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至少，在已彻底接受‘怪物们致命且危险，而它们正时刻威胁着整个世界’这一事实后，部长先生还是十分清楚，在这种形势下，应该依靠谁来解决后续一系列问题的。
他需要霍伊。
又或者说，整个英国魔法界都需要霍伊。
这也是为何，霍伊屡次表现出对他十二分的不敬，可他依旧不敢对他做出任何报复性行为的原因。
礼堂内的尴尬气氛维系了整整十五分钟。
康奈利·福吉终于干巴巴的将早便准备好的发言稿念到了尾声。
他把那张揉搓的皱皱巴巴的羊皮纸紧紧攥紧，转而强行在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
“我想……”
“在圣诞晚宴正式开始之前……”
“我还要以魔法部部长的身份，做一件格外重要的事……”
他的声音是那样干涩无力，简直可以惹人昏昏欲睡了。
“介于怪物入侵之时……”
“霍格沃茨在职教师。”
“现任保护神奇动物课教授，霍伊·冯因考特做出了杰出贡献，为……”
福吉咽了口吐沫，再度在全体霍格沃茨教师与学生鄙夷的目光中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为魔法部击败怪物的事业提供了有力帮助……”
他不出意料的又收获了一阵刺耳的嗤笑。
这次发出那种声音的不再是霍伊一个人了。
它几乎在整个礼堂随处可见！
“因此！”
抬高声音盖过那些笑声，福吉涨红了整张脸孔，用险些要破音的声调高声喊道。
“魔法部！要对此……做出表彰！”
那句话令先前的笑声逐渐平复了不少。
趁此机会，福吉赶忙接续前言。
“梅林骑士团充分认可了你的杰出贡献，冯因考特教授，我将亲自为您颁发一枚二级荣誉勋章！”
无声的寂静只维系了短暂的半秒。
半秒钟过后，甚至几乎要将整个礼堂掀翻了的剧烈掌声当即响了起来！
一位位小巫师们兴高采烈的呼喊着！
就连一些教授们也都微笑着抚掌向霍伊投去了温和目光。
然而……
福吉洋溢着笑意，将那枚银质镶三色宝石的勋章拿在手中足足等了一分钟之久。
那个本应从教职员座席处走下来，与他握手致谢的年轻教师，却依旧纹丝不动！
尴尬。
气恼。
愤怒。
一系列情感同时向着福吉脑海涌去。
他额头上甚至凸显了一根青筋跳个不停。
似乎是注意到了部长先生的窘迫。
霍伊十分随意的向着他的方向微微欠身，用像是闲聊似的口吻说了一句。
“哦……那谢谢了。”
那句话成为了引爆另一次欢呼和掌声的契机！
礼堂内如同沸腾了一般的气氛持续了足足一分钟。
直至坐在教职员座席最中间位置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咳后。
那种炸了锅似的响动才逐渐平息下来。
“霍伊……”
在邓布利多那双湛蓝眼眸像是责备调皮后辈一般的慈爱注视下，霍伊眉头紧皱，极不情愿的站起身来。
他三两步跃下教职员座席，顺手接过了福吉手中的勋章，接着转身便要离开。
但就在此时，福吉的声音却又一次从他背后响起。
“请……等一下，冯因考特教授！除去梅林骑士团的表彰外……威森加摩魔法协会同样批准你加入其中，只要你愿意……”
“抱歉，不感兴趣。”
那是霍伊予以他最后的答复。
…………
飞雪漫天。
当圣诞颂歌开始逐渐从城堡内部向外传出之时。
一条稍显蜿蜒，仅留有一串脚印的狭长步道，自城堡入口向外延伸。
它穿过了冬夜的黑暗和冰冷。
在一束束由魔法变化出的烟花与圣诞彩灯的映照下，足足行出了几百米才终于停下。
随处可见的南瓜馅饼，苹果派，薄荷硬糖，以及一切能够在餐桌上找到的食物错落有致的堆放在视线前方。
一颗颗绑有各色绳结的圣诞苹果被金丝线串起，两颗闪烁着荧光的圣诞树一左一右，将那面布满了积雪的墓碑照的忽暗忽明。
向着双手呵了口气。
霍伊上前两步，轻轻拂去了积有一层的厚厚白雪。
这令凯特尔伯恩教授平整光滑的墓碑终于显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它并不华贵，只纯粹就地取材，由一块禁林当中的白石磨砺而出。
在墓碑的最上端。
一个被精心雕刻出的老人栩栩如生。
它吹胡子瞪眼，不断用独臂和单腿在身前挥动，活脱儿一个倔老头的模样。
目光在那老人的雕塑上停驻许久。
霍伊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了扬。
“父亲，您不参加晚宴吗？”
恰在此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的从身后传来。
霍伊没有回头，只微微摇晃了一下脑袋。
“不了。”
“那是他们的热闹。”
“今晚，我只想待在这里。”
无声的沉默伴随着愈发纷乱的飞雪弥散开来。
不多时，缇西娅的又一声问话从霍伊身旁传出。
“父亲，你冷吗？”
霍伊缓慢摇头，未发一语。
于是又过了一会儿。
“父亲，我好冷。”
略显无奈的瞥了那个略显俏皮，笑吟吟望着自己的女孩儿一眼。
霍伊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径自在白雪皑皑的禁林边缘坐了下来。
一丝丝暖意烘烤着霍伊于刺骨寒风中的单薄身体。
他将下巴轻轻抵在了缇西娅柔顺的发丝上，目光透过飞雪，落在那个倔强，气鼓鼓，即便在冬夜里，依旧吹胡子瞪眼的老人身上。
月光映亮了被积雪覆盖的石碑一角。
那是那名老人的墓志铭。
“这里长眠着一位老人。”
“他于死亡前昂首，亦曾向时代挥刀。”
在一阵由远方传来，愈发高亢的圣诞颂歌中，霍伊将那枚梅林骑士团二级勋章放于老人墓碑一侧，轻轻开口，缓缓说道。
“凯特尔伯恩教授。”
“祝您圣诞快乐。”
第一卷 闪烈苍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