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云的笑容再一次胎死。
我悄悄拢紧谢临歧的手，触感犹如玉瓷细腻，我好像察觉到谢临歧的眼神忽而看向我，又拢紧些，小声道：“你别这么瞧我，我不想背口诀了。”
许亦云在明灭灯光之中眼神逐渐冰冷，似欲起身，却忽而被一只苍白柔软的手压制住——
辜沧澜的笑容噙的愈发淡凉，眉间英气许许，眸里席卷一切的浓郁滚烫的黑色。
他抬起那种直鼻相似的面孔，也是苍白的可以看清微凸眉骨，颊边淡的过分的红润，对着我身侧的谢临歧缓缓微笑道：“皇叔。”
谢临歧似乎是应了，但也许又没应，那声音淡薄的可以，我疑心起来便仰首观他，他也在看着我。
那番话倒是激起谢临歧不少的快乐。至少从我这个矮子角度看，他原本只是侧鼻盈满光辉，现如今那光亮悄悄藏匿入眸海了，犹如眼底绽花影，层层迭醉又温柔。
他笑的俊朗的道：“那好。不背了。”
辜沧澜随意收回手指，“皇叔，我要复仇。”
谢临歧淡淡道：“想好了？”
辜沧澜回给他一个残忍却又带着翩翩风仪的耀目笑容，那眸子的雪光是冷的，冷的直可以将被他压制的许亦云半侧肩胛骨压塌，而许亦云竟然也毫不在意，而是将视线如一的困锁向我。
“两个疯子。再加上一个蠢货。”
我微微笑看他，无声道：“不。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是三个疯子。”
-
谢临歧中途出去将许亦云带走了，临走时还不忘用法术烧出一个环圈，微笑的跟我说，就蹲里面得了，他很快的。
我幽怨的望着他，只觉得方才那番剖心的话喂了谢狗橙子精，一片伤心白。
辜沧澜若有所思的望着我，趁着这个空挡询问我：“我是不是见过你？”
我微笑回他，“你嘴里那个脚踢鬼域域长萧最俊的正是在下，有没有考虑过潜伏进鬼域入我门下？”
他怔了怔，苍白英俊的面容淡淡浮翳一层郁气，像经久不衰的云雾般。
“那是我胡诌的。何霁还在时，总说要去鬼域找这么个人。”
这下是我诧异了，蹲在圈内袖手惊愕的望着他，“鬼域真有我的名字？”
辜沧澜半蹲，但是为了照顾到圈内他皇叔儿养的吉祥物，还是迟疑缓慢的也蹲下，与我面对面，不确定的蹙了次眉，玲珑唇瓣开合：“……有。我记得她说过，鬼域的一百二十名长老。最首的便是一位苏姓姑娘，唤什么，念烟？第二顺位便是你，而后是孟姝、谢无常、范无常、扶疏姐妹、顾清欢……”
顾清欢。我瞳孔猛然一缩避。我记得她，我当年顶替掉的便是她的位置，萧宜说顾清欢已经投胎，所以地府才会招募鬼差。
但……面前的情况，她似乎没有投胎？鬼域的长老名单，为什么是地府的大部分鬼差？
一根微凉似雪的指尖探到我颈后，我陡然一缩，仰首向上看去。
不经意间撞入谢临歧含笑的眼眸，我的心先是很害怕的一颤，怕他又要顶着张让我赞美的脸蛋逼迫我背口诀，虽然口诀确实有用可我感觉浑身都没力气了。
我立刻道：“你看我没有偷懒，我是在跟你的侄儿交流交流心得。”
谢临歧唇角笑意扩大，“侄儿都喊上了？”
辜沧澜也随之仰首，眸里多了几分沉重的敬意，宛若小心翼翼压制自己疯狂仰慕念头的人，缓缓起身，“皇叔。”
谢临歧这次倒是应了，“你真的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辜沧澜抿紧玲珑缺失红润宛若姣女的唇，眸里疯狂的风暴与压抑的敬仰碰撞粉碎，“是，我都想好了——他们总该付出代价的。我等待这一时已经十五年了，失去了一切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可他们还不曾住手。皇叔，您是知道的，您也懂我的心情。”
我老实的站起来，挪到谢临歧身旁，老神在在的任由他虚环我脖颈，好像我搂富贵的狗姿势。
老实说他们说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我没开口问，问的话又得害怕一阵然后继续费脑，不划算的。
我索性只记住自己要干的事情，萧宜谢临歧苏念烟不要我干的事情不让我多问的事情我就乖乖闭嘴，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事情即可。
谢临歧随手撸了一把我脑袋，温热的，“自然。我今日来便是带你走的。”
他好像在撸狗。我幽幽的看着他，谢临歧却忽而看的笑了起来，流丽破碎的光芒多的像要大方溢出来一样。“你知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多像个被猛兽欺负的小兽？可爱的很。”
我呵呵一声，小声嘟囔：“再撸真的秃了。你不在乎我的感受，你只想薅掉我的毛。”
谢临歧不经意问，“什么？”
我羞涩的微笑，“今天的馕真月饼啊。”
谢临歧也是微笑，“今天没有月亮。月亮被鼓带走送给天帝了。”
……好好的挖月亮什么癖好？需要我专门淘个本本记一记某些神仙不为人知的变态癖好么？
噢鼓啊。我麻木的想，第二个幻境不会他干的罢？
辜沧澜的神情似是萧瑟，眸落在谢临歧放我头顶的那只手上，许久抿唇。
他有些茫然，犹豫许久，还是看向谢临歧：“皇叔……”
谢临歧道：“叫叔即可。我本来便与你没有多大的血缘关系，已是前朝身份，是你母亲有恩于我。”
辜沧澜勉强的笑了下，苍白的看向谢临歧。
“叔。我想问问您，神仙能留得住么？”
他这话初听没头没尾，可谢临歧好像一下子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苍凉又哀重的望着他，望着瘦弱身躯的辜沧澜。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连神仙也挽救不回。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情，神仙也会死去，他们只不过是比凡人多活了几十载，可要熬受的痛苦却是比几千万个凡人还要多。”
辜沧澜盈满泪，倔强不肯落。
“可总是这样。什么都留不住……我的母妃，幼年玩伴，甚至是……我倾心了五年的姑娘。他们全都将我遗弃在了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