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楚婷说得不一定全面，却算得上有理有据。
大家都陷入思考。
凤卢青看见刘军师脸上有明显的动摇，趁热打铁，赶紧说：“我也赞成卫娘子的说法。”
天确实很冷，云层黑压压的一直往下降。
凤卢青和甜哥儿都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明白这是风雪要来的预兆。
刘军师颇为不甘心，问：“那我们要退守平城？”
“不必。”
“大军已经安营扎寨，回平城还有几十里，如此一来又要耗费许多体力。”
况且已经一脚踏在陌洲的土地上，此时若退，夷子反会察觉到他们的退缩之意。
一个不好，他们趁着风雪攻过来也不是没可能。
最好的方法，就是安心守在此处，以不变应万变。
……
“风雪要来了，得找个可以躲避的地方！”
风呼呼直吹在陶慕语的脸上，刮得她脸颊生疼。
几个人一直往前走，本来还幻想着可以遇到走散的同伴。
可熬了大半夜，还是只有他们三个人。
而且这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沉沉的黑，哪里能找到躲避的地方？
眼看陶慕语被风吹的几乎站也站不稳，段玉和徐竹不约而同走到陶慕语前面，替她挡住呼啸的风。
“小陶姐姐，没有可以遮挡的地方，咱们只能往前走。”
是啊，往前走还有希望，停下来却只能等死。
陶慕语走了很久，脚踝已经肿胀不堪，由最初一点点的疼痛，到逐渐放大的钻心的疼。
她不敢呻吟出声，只得偷偷吸气。
两个孩子主动为她挡住了风，她不能再拖累他们。
又这样走了一会，天上开始飘雪。
慢慢的，雪越下越大。
段玉停下来拍掉肩膀上的雪时，蓦地发现，陶慕语已经许久没吭过一声。
“小陶姐姐？”
“嗯。”陶慕语的声音及时传来，却闷闷的，有些有气无力。
段玉不放心，往回走近了，这才发现陶慕语的状态确实不太对劲。
徐竹也走过来围住陶慕语问：“小陶姐姐，你的脚怎么样？”
听徐竹这样问，段玉才想起来陶慕语的脚还受了伤。
他二话不说蹲下身去看，见陶慕语的脚踝已经肿的老高。
这会陶慕语也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只得另想其法：“段玉，要不我在这休息一会，你们先走。”
“不行！”
陶慕语顶着风雪走了好一会，现在已经不只是脚踝痛，似乎力气也消耗殆尽。
她很确定，自己实在是走不了了：“我保证，我绝不乱跑。你们去找到人家，再回来接我。”
“不行！小陶姐姐，要下雪了，我们不能丢下你。”
可总不能三个人都死在这里吧？
陶慕语沉沉叹一口气，知道这俩孩子倔，只怕自己再说什么也无用。
段玉站起身往远处眺望，声音低沉，语气坚定：“我们就在这，不走了。”
风雪越来越大，前方仍旧是一眼看不到头的黑。
他们不知道究竟还要走多久才能看到希望。
如果只是段玉和徐竹，咬咬牙也就走了。
可是还有受伤的陶慕语。
他们决计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陶慕语却不赞同，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风雪那么大，沙匪肯定不会出现。我就在这哪也不去，你们先往前走。”
毕竟能走出去一个算一个。
停留在这里不会遇到沙匪，可是却也难以抵抗风雪。
段玉和徐竹虽然没有见识过关外风雪的威力，心里也隐隐觉得，这很危险。
两人自然也不同意，双方已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僵持下去只是浪费时间，段玉观察了几人的行囊，当下拉着徐竹开始搭壁垒。
好在三个人的包袱装了许多东西，足够大。
段玉将三个包袱搭在一起，勉强堆成一道屏障，为三人遮挡风雪。
又把包袱里带着的所有衣物全部翻出来披在身上。
陶慕语在中间，两个孩子在边上，三人紧紧依偎着取暖。
陶慕语实在太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后面雪渐渐大了起来，有冰凉的雪花掉在脸上，陶慕语忽然惊醒。
夜还是黑沉沉的。
徐竹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段玉则睁着眼盯着前方。
“段玉？”陶慕语试着叫了一声。
“小陶姐姐，你醒啦？”发现陶慕语醒来，段玉立刻关切：“你的脚还疼不疼？”
“好多了。”寒冷起了止疼的作用，确实已经不怎么疼了。
“怎么不睡会？”陶慕语问。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已经想到段玉是在替他们放哨。
于是又说：“我睡好了，现在换你睡一会吧。”
话音刚落，自己的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徐竹也刚好醒了过来：“好饿啊。”
还好之前没吃完的干粮和肉干都踹在了怀里。
不需要打开包袱，三人分着干粮，沉默地嚼着。
此时雪已经堆积起来。
徐竹艰难地咽下一口干粮，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
彻骨的凉让他忍不住一哆嗦。
他轻轻推了推陶慕语：“小陶姐姐，不如你再说说你们家乡的美食吧。”
干粮没什么味道，在寒风凛冽中，吃起来更是又硬又冷。
在冰天雪地里迷了路，热汤热菜都是妄想。
也只能望梅止渴了。
陶慕语笑了笑，看段玉也期盼地看着自己。
她咬了一口饼，扬着头看天上纷纷扬扬的雪花。
“我想想啊……”
“在我们家乡，还有一种干粮，叫做罐头……”
雪越积越厚，好在三人在布托购置了裘衣，这会勉强能做到防潮。
但寒气越是难以抵御。
三个人抱成一团，段玉和徐竹人高马大的，一左一右将陶慕语夹在中间。
陶慕语被遮得密不透风，比两人要更暖和些。
“有红烧牛肉罐头，红烧猪肉罐头，东坡肉罐头，豆豉鲮鱼罐头，午餐肉罐头……”
“小陶姐姐，午餐肉是什么肉啊？”
陶慕语顿了顿，慢慢解释：“其实就是猪肉做的，加了淀粉面粉和一些香料，剁成肉馅，装在模具里蒸熟，冷却。然后封在不透气的罐子里，就可以保存起来慢慢吃啦。”
“小陶姐姐，你家乡好吃的东西可真多。”
陶慕语正要点头，忽然促狭一笑：“也有不好吃的罐头。”
听她讲了那么多，段玉和徐竹都一致认为罐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啊，罐头还会有不好吃的？”
陶慕语笑起来：“当然啦，有一种罐头叫鲱鱼罐头，是把煮好的鱼密封起来，等它自然发酵……”
“那不就臭了吗？”段玉忍不住问。
“是啊，这种罐头非常地臭，方圆几百米都能闻见。”
“比茅坑都臭？”徐竹理解不了，在他的认知里，茅坑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难闻的地方了。
陶慕语哈哈笑起来：“对呀，比茅坑都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