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风暴仍在持续。
金色的能量洪流，如决堤的天河，在曾经南天墟所在的坐标上肆虐咆哮。
空间被撕扯成无数碎片，又在混乱的法则下胡乱粘合，随即再度崩裂。
漆黑的虚空裂缝遍布天际，如同一道道宇宙最狰狞的伤疤，贪婪吞噬着所有残存的物质与光线。
时间在这里彻底失去了意义，化作湍急的乱流。
一块崩解的战台碎石，可能在刹那间经历了万载风霜，化为宇宙中最原始的尘埃。
一代枭雄，统治第六宇宙的霸主，太初帝君，以最惨烈，也最决绝的方式，为自己的时代画上了句点。
他选择了自爆，一种将自己毕生修为、神魂、道果，乃至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在瞬间引爆，化作最纯粹的毁灭。
这是所有人都闻之色变的终极手段。
所有逃到安全地带的修士，此刻都面色惨白，神魂颤栗地望着那片混沌的灭世光景。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位活了数万年的老怪物失神地喃喃自语，他的眼神空洞，仿佛毕生的认知都在这一刻被颠覆。
“帝君自爆，竟能将一方星域化为虚无。这等威力，亘古未闻。”
“在那种爆炸的核心……就算是神金铸就的道躯，也要被瞬间汽化吧。苏墨……他再强，终究也是血肉之躯。”
人群之中，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却都压抑着，仿佛生怕惊扰了那片死亡禁区。
“难不成，真的同归于尽了？”
“应该是了。太初帝君抱着必死之心，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引爆一切，苏墨根本没有闪避的时间和空间。可惜，可叹啊，就此陨落。”
“如果是这样，那接下来的宇宙格局，可就有趣了。第六宇宙群龙无首，苏墨这个最大的变数也消失了，各大宇宙的霸主们，恐怕要睡不着觉了。”
无数道神念在虚空中交织，探向那片毁灭的中心，却无一例外地被狂暴的能量搅碎。
没有人能看清里面的景象，甚至连感知都无法延伸进去。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苏墨，已经成为了历史。
在这片毁灭风暴的中心，在那连时空都被磨灭的绝对虚无之中，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伫立，黑衣黑发，纤尘不染。
正是苏墨。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任由那足以将星域汽化的能量风暴冲刷着他的身体。
这些毁灭性的力量，在触及他衣角前的一寸，便如同遇见了永恒的堤坝，悄无声息地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苏墨的眼神平静如深渊，仿佛刚刚只是碾死了一只试图挑衅的蝼蚁。
一步迈出。
身影瞬间消失在毁灭的中心，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狂暴的空间波动，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下一刻。
横跨了数个宇宙维度的第六宇宙帝宫深处。
虚空被一道无形的针尖轻轻划开，一道细微的黑色裂痕悄然浮现，苏墨缓步走出。
他毫发无伤。
若是太初帝君泉下有知，目睹这一幕，恐怕会气得魂飞魄散，再死一次。
他赌上了一切，献祭了自身的存在，所发动的最强一击，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能掀动。
这该是何等的绝望与讽刺。
“爸爸！”
一声清脆又惊喜的呼唤传来，苏安柔化作一道流光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苏墨，美眸中满是关切与惊讶，“你拿到了？这也太快了吧！”
在她的想象中，这必然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父亲虽然强大，但要从太初帝君手中夺宝，再全身而退，怎么也需要一番周折。
可现在看来，父亲似乎比预想中还要轻松。
“嗯。”
苏墨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解释，右手摊开，大道玄果静静悬浮。
“太好了！”
苏安柔喜极而泣。
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七位神帝，此刻也是面面相觑，心神剧震。
大道玄果在此，那便意味着，太初帝君，真的死了！
一位横压第六宇宙的无上霸主，就这么……没了？
七位神帝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可喜可贺啊！
他们看向苏墨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敬畏，而是近乎于一种对神明的仰望。
斩杀太初帝君，和逼得帝君自爆却毫发无损，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前者是强大，后者，则是无法理解的超然。
“这等手段，已经超出了我们对‘力量’二字的认知。”一位神帝在心中苦涩地想道，“我们与他，或许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生命层次。”
苏墨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撼，他屈指一弹，那枚大道玄果便化作一道柔和的玄光，轻飘飘地飞向大殿中央玉床上躺着的倩影。
玄光没入茜茜的眉心，昏迷不醒的少女娇躯微微一颤。
紧接着，一股磅礴而精纯的生命本源与大道法则，如同春日暖阳下的融雪，开始缓缓注入她的四肢百骸，滋养她那几近干涸的神魂。
“妹妹？”苏安柔紧张地凑上前，轻声呼唤，“茜茜，快醒醒。”
玉床之上，茜茜那长长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苍白的小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世界一片黑暗，她拼命地奔跑，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但黑暗中，总有几道光在为她照亮前路。她看到了父亲伟岸的背影，为她劈开一切荆棘。
看到了姐姐焦急的脸庞，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
还看到了许多模糊的身影，都在为了让她醒来而拼命……
那股温暖的力量，终于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茜茜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从最初的迷茫，逐渐变得清明。
“爸爸……姐姐……”
茜茜虚弱地开口，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眼眶瞬间红了。
“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醒来就好。”
苏墨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难得的温和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茜茜的头顶。
对他而言，万千宇宙，星辰生灭，都不及此刻家人的安好重要。
确认茜茜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便能恢复后，苏墨才转过身，看向那七位依旧沉浸在震撼中的神帝。
他的神情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淡漠。
“第六宇宙的事情，暂时先放一放。”
此言一出，七位神帝都是一愣。
其中，赤焰神帝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道：“启禀大人，太初已死，第六宇宙此刻正是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之际，乃是我等一举将其拿下的最佳时机，为何要暂缓？”
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不明白苏墨为何要放弃。
苏墨的目光扫过他们，平静地说道：“因为太初的死，引来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你们对这个宇宙的认知，太浅了。”
此话一出，七位神帝心头一凛。
赤焰神帝眉头紧锁：“还请前辈示下，是何方神圣，能让大人您都为之侧目？”
能让苏墨都说出“不该出现”四个字，那必然是超乎想象的存在。
苏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在你们的认知中，修行的终点是什么？”
赤焰神帝：“我等毕生所求，便是那传说中的祭道之境。”
“祭道？”
苏墨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坐井观天的夏虫。
“如果我告诉你们，祭道之上，仅仅是某个组织……招收奴仆的最低门槛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嘶——
不知是谁，先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声音在此刻显得无比刺耳。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起。
七位神帝，七位站在亿万万生灵之巅，俯瞰宇宙沉浮的大道巅峰强者，此刻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呆滞与骇然。
祭道之上！
仅仅是……奴仆的门槛？
这个事实，如同一柄蕴含着整个宇宙重量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他们的神魂之上，将他们毕生建立的骄傲与认知，砸得粉碎。
赤焰神帝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感觉自己的道心在这一刻都出现了裂痕。
原来，他们这些所谓的宇宙巨头，所谓的巅峰神帝，在真正的庞然大物眼中，连当一条狗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所处的宇宙，他们争霸的星域，或许只是别人家后花园里，一个不起眼的鱼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