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墟。
这片星域名为“墟”，本身便代表着终结与归寂。
在第六宇宙最古老的记述中，这里曾是数个纪元前，一尊无上存在证道失败后的陨落之地。
那道与法崩碎后，化作了这片虚空中永不消散的混乱法则，寻常帝君踏入此地，都会被紊乱的大道之力撕成碎片。
然而今日，这片亘古的死寂之地，却前所未有的热闹。
虚空之中，一座巨大无朋的生死台巍然悬浮。
此台不知由何种神金铸就，通体呈暗金色，表面铭刻着几十万张繁复的符文。
每一张符文都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光，彼此勾连，构成了千万道环环相扣的绝杀大阵。
仅仅是远远望着，就仿佛能感到神魂被那股阵力吸扯，要被拖入其中，磨灭成尘。
生死台的边缘，延伸出十八条粗如星河的漆黑锁链，深深扎入四周的虚空断层之中，将这片舞台牢牢固定。
而在生死台的周围，广阔的虚空中，早已建起了一片片由神力凝聚而成的看台。
此刻，看台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站了何止十几万人。
第六宇宙，但凡有些名号的势力，几乎都派了人前来。
他们或是宗主亲临，或是圣子带队，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那座悬空的生死台。
生死台的中心，一道身影负手而立，闭目养神。
身穿一袭华贵的帝袍，尽管面容上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憔悴，但那股与生俱来的高傲与霸道，却依旧如山岳般沉凝。
正是太初帝君。
“他就是太初帝君么？曾经的第六宇宙霸主，何等风光，俯瞰万灵。”
看台上，一位年轻的修士低声感慨，眼中满是复杂。
旁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抚须冷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与惋惜：“霸主？昔日的霸主罢了。他亲手将一副天胡的牌打得稀烂。太初圣地万古基业毁于一旦，道场被破，如今只剩孤家寡人一个，竟还敢在此设下生死擂台，约战苏墨。他凭什么？”
“是啊，我听说前不久，他的一道分身在第七宇宙帝宫之外，连苏墨一招都接不下，被当场碾碎，如今本尊亲至，又能有多少胜算？”
“哼，胜算？他若是有胜算，何至于沦落至此？依我看，他这是被逼到了绝路，想要行险一搏，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看能不能从苏墨身上，拿回他失去的一切。”
人群中，一位来自顶尖圣地的圣女，美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不，你们都看错了。太初帝君此人，我曾随师尊远远见过一面，其性高傲自负，视颜面重于性命。他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寻死之事。今日这场对决，他必然有所依仗，只是……他的依仗，会是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着太初帝君的底气，也期待着另一位传说中的主角登场。
就在这时。
整个南天墟，那嘈杂的议论声，那混乱的能量流，那闪烁的星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
时间没有停止，空间没有凝固。
但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种绝对的死寂。
在生死台的正上方，虚空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口子。
那不是空间被暴力撕裂的痕迹，而更像是一块完美的黑布，被轻轻拉开了一道帷幕。洞口内，是纯粹到极致的黑暗，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神念。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黑色的洞口牢牢吸引。
下一瞬。
一道白衣身影，从中缓步走出。
他黑发披肩，面容平静，眼神淡漠得不含一丝一毫的情感。
没有释放任何威压，没有展现任何气息，但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南天墟那片混乱的法则海洋，瞬间平息。
仿佛臣子，在恭迎自己的君王。
整个场地的十几万强者，无论修为高低，在这一刻，都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生命层次被绝对碾压后，本能的敬畏。
“这就是……苏墨……”那位年轻修士嘴唇发干，只觉得自己的道心都在这道身影面前摇摇欲坠。
那须发皆白的老者，此刻早已收起了所有不屑，浑浊的老眼中满是骇然，内心狂吼：“这是什么境界？言出法随？不！这是意动法随！他站在那里，本身就是法，就是道，这片天地的所有规则，都在向他朝拜！太初……拿什么跟他斗？！”
生死台上，太初帝君缓缓睁开了双眼。
目光看着那道白衣身影，感受着那股让他既嫉妒又痛恨的超然气韵，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来了。”
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负。
苏墨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顽石。
“想好怎么死了么？”
苏墨那声音同样平静，没有质问，没有怒火，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这极致的蔑视，让太初帝君眼底闪过一抹阴鸷的怒火，但他很快便压了下去，脸上反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嗡——
虚空微颤，一盏造型古朴的青铜灯，悄然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上。
灯盏无油，灯芯却凭空悬浮。
而在那灯芯的正上方，一颗拳头大小的果实，正静静地悬浮着。
那果实一出现，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生命气息与玄奥的大道韵味，便瞬间弥漫开来。
果实通体晶莹剔透，宛如世间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其内仿佛有亿万星辰在流转，有日月在生灭，无数大道符文在果肉中若隐若现，构成了一幅幅宇宙初开的宏伟图景。
仅仅是闻到那股香气，在场的所有修士都感觉自己体内的瓶颈竟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神魂清明，如饮甘泉。
“大道玄果！”
看台上，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瞬间变得粗重起来，眼中满是贪婪与炙热。
这等传说中的宇宙至宝，足以让任何祭道境强者为之疯狂，如今，竟然真的出现在了世人眼前。
苏墨的瞳孔，在那一刹那，骤然收缩。
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握紧了拳头。
没有人看到他用了力，但以他为中心的虚空，却开始出现蛛网般的黑色裂痕，那是空间结构承受不住他无意识泄露出的力量，即将崩塌的征兆。
“你要干什么。”
苏墨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寒意。
“干什么？”
太初帝君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与残忍，他欣赏着苏墨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就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话音落下，屈指一弹。
刷——
那青铜古灯的灯芯之上，一簇漆黑如墨的火焰，凭空燃起！
那火焰没有丝毫温度，却散发着一股能直接灼烧神魂的恐怖气息，火焰摇曳间，空间都被烧出了道道褶皱。
火焰升腾，开始舔舐着悬浮在其上的大道玄果。
“当然是，焚烧它。”
太初帝君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传入苏墨的耳中。
“苏墨，你最好不要动。”
眼神中的威胁与快意毫不掩饰。
“这可是暗黑魂火，专门焚灭神魂与道则，我的控制力可不怎么好，万一你有什么异动，惊扰了我，我不保证这颗对你女儿来说性命攸关的大道玄果，还能保持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