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里，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身穿翠绿衣裙的绝美女子正在专心致志地挑选心仪的钗子，身旁跟着一个如同护卫一般的男子，手里拎着不少零碎物品。
按照一般的情节，这时候就该有个恶少，要么是当朝宰相的儿子，要么就是某个亲王，上演一出当街强抢民女的狗血戏码。
只是楚云梦并未等来恶少，反而等到了卫轩国的皇帝。
欧阳靖穿着士子长袍，头戴玉簪，与高高在上的凡俗皇帝形象相比，少了威严，多了几分文雅。
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壮硕的中年男子，不过凝气境修为，但肉身淬炼程度不错。武袍之下隐藏着法宝灵甲，从走路的姿势来看，应该是军中之人。
至于暗处，还跟着不少的护卫，打扮与寻常百姓无异。
“楚先生，云姑娘，真巧啊。”欧阳靖笑着与他打了声招呼。
将手中的物品收入储物手镯中，楚云梦对他点了点头。
“是挺巧的。”
不过他心中可不是这样想的。
巧什么巧，我这才逛了多久，你就出现在我面前，要不是故意的就有鬼了。
欧阳靖也不管楚云梦多不待见他，自来熟的说道：“楚先生这是陪云姑娘逛街呢，在下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云姑娘若是感兴趣，在下愿意带路。”
云曦被他打搅了兴致，有些不高兴。
好不容易能和云哥儿单独出来，怎么就有人不知好歹，非要横插一脚？
“不用了，我突然不想买了，云哥儿我们回去吧。”
云曦拉着楚云梦就往回走，楚云梦却把她拉住了。
“人家是好心，我们不妨去看看，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再离开。”
云曦即便不高兴，也顺从地站在原地。
“还请欧阳先生带路。”楚云梦笑着说道。
欧阳靖身后的男子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一国之君竟然要给人带路，这是他这个护卫的耻辱！
转念想到面前的这个男子是高不可攀的元婴境，他又将拳头松开，默默地跟在自己的君王身后，守卫他的安全。
欧阳靖反而比他更加淡定，像是朋友一般微笑带路，有意无意提起话题与楚云梦闲聊。
“楚先生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不像朕……额……我，一直在京城，都没有见过京城之外的风光。”
“竟然还有女子掌国的国家？真是世间百态，无奇不有。”
“楚先生与云姑娘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
“啊？你们是兄妹？抱歉抱歉，是在下误会了。”
………………
楚云梦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说实话，他对欧阳靖并没有多少恶感，但好感却也谈不上。
不过一国之尊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也让人生不起厌恶。
几人走到一座名为聚宝阁的阁楼前，高大的建筑与相邻的低矮建筑比起来，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欧阳靖介绍道：“这里是皇家的产业，卫轩国虽小，修士总还是有一些的。”
“两位，请。”
聚宝阁的掌柜自然认得自家皇帝，急忙就要过来行礼，欧阳靖隐蔽地摆了摆手，制止了掌柜的行为。
陈掌柜笑得很热情，“几位贵客，鄙人是聚宝阁的掌柜陈树，不知几位贵客需要些什么？”
欧阳靖很自然地指了指云曦，“这位云姑娘要买些胭脂水粉还有衣裳。”
“那就是三楼了。”
陈掌柜推开正想上前的伙计，自告奋勇的给几人带路，领着众人来到三楼。
“翠儿，翠儿，来贵客了！”
陈掌柜口中的翠儿，正是三楼的女管事，二十七八的年纪，打扮很是得体。
很快云曦就被翠儿带着四处挑选，楚云梦和欧阳靖则是在一旁的小间坐下，那名中年护卫静静站立在欧阳靖身旁。
“陛下今日，不是凑巧碰上我们吧。”楚云梦开门见山地说道。
欧阳靖先是微愣，随后无可奈何地笑道：“就知道骗不过楚前辈，既然楚前辈把话说开了，那在下也就直言不讳了。”
“不知为何前辈要对那狐狸山的狐妖网开一面？”
楚云梦取笑道：“陛下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欧阳靖慌忙摆手，“不敢，不敢，前辈既然如此决断，自然有前辈的道理，只是晚辈有些好奇罢了。”
楚云梦并未立即回答，只是手指在桌上轻轻点动，似乎在酝酿措辞。
“陛下觉得，在不伤害人命的前提下，狐妖汲取人族精气与一群尸位素餐的贪官污吏，那个对百姓的危害更大？”
欧阳靖不假思索道：“自然是贪官污吏伤害更大。”
楚云梦继续道：“这世间总有那么几条颠不破的真理，其中一条便是弱肉强食，无论是人、妖、魔、仙，都逃不脱这一条。”
“世间生灵，有情众生，都有在这世间生存的权利。凡人猎杀野兽，妖物食人，归根结底并无善恶高下之分，都不过是为了生存。”
“善恶始终有唯心，天道终究是无情。”
“但在这之后，却有立场一说。”
欧阳靖作洗耳恭听状，他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
“我等身为人族，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妖族当做盘中餐，故而嗜杀人族之妖邪，便为我人族眼中之恶。”
楚云梦自嘲一笑道：“换而言之，妖族眼中的人族，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双方立场不同，这便是无解的矛盾。”
欧阳靖了然道：“这便是前辈放过那些狐妖的原因？因为理解互相的立场，故而对危害并不大的狐妖网开一面？”
楚云梦双手交叉于身前，语气幽然道：“是也不是，狐妖危害较小，懂得分寸是其一。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心中不仅仅只有人族，更是这天地之下的众生，我的人间道，没有那么狭隘。”
“比起那些狐妖，我看不惯鱼肉自己族人的那些人，难不成非要将他人踩在脚底，才能显得自己高贵？”
欧阳靖一时脸上红白变换，作为人间的帝王，可不就是踩在他人头顶作威作福最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