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就听闻过医怪您的名号了，今天一见真的是非同凡响啊，这气质也是异于常人。”陆知县上下打量着医怪，然后眼睛瞟到了周海老的身后，“身后是您的徒弟？”
“算是徒弟吧。”周海老忍着头痛微笑着。
“坐，坐。我和秦将军正好在商议这城中疫情的防控办法。”陆知县伸手示意二人坐下，突然想是想起什么来说道，“啊，忘记介绍了。这位是秦将军，镇国将军永义侯的独子。”
秦吾谊只是淡淡地看了陆知县一眼，周海老倒是眼睛一亮，这又是一个贵人啊。
“草……草民，周海老拜见秦将军。”周海老刚要跪下来，秦吾谊便出声制止了他。
“不必行此大礼，这次瘟疫还需要靠医怪先生您。”
玉疏不是太懂官场这些事，只是看着周海老的举动。但刚刚陆知县对小侯爷的介绍应该让他感觉到不快吧？虽然他的确是秦老侯爷的独子，但谁都不想一辈子活在父亲的羽翼之下，更何况他武功高强，心气高傲。
她全程低着头，她跟在师叔祖的身后学习就行了，估计太子殿下的意思也是让她给医怪打下手而已。
想到这里玉疏不免有些失落，再看看面前恰巧也来到宋州的小侯爷，也许她能够来宋州和小侯爷有什么关系吧，并不是因为玉疏的医术和能力。
但来宋州是玉疏答应太子的，小侯爷应该不知道才是，难道是为了报复玉疏爽约他特地跟来的吗？越想她的心里越不安起来。但他昨天表现得还挺正常的，不像是来找她的。
“晚上，咏韵楼。你们一定要来，这是我们作为主场的义务。”陆知县脸上露出谄媚的微笑。
回到了客栈，玉疏还有些懵，他们算是见过知县了，但似乎什么关于疫情的事都没有谈论，只是约定好了晚上喝酒而已。
“师叔祖，晚上您又要去了吗？”玉疏皱着眉问道，“您昨晚刚喝过酒，总不能天天喝酒吧。”
周海老不悦地“啧”了一下：“你懂啥？这是官酒，必须喝，不喝你工作都没法继续下去。”
“为什么没法继续下去？”玉疏不明白，他们看病开药就行，为什么会没法继续？这是师叔祖刚想出来的想喝酒的说辞吗？
周海老可不是真的来教徒弟的，他并不想解释那么多：“反正这酒我得喝，你不喝是你的事。”
“我才不去。”玉疏自从来了宋州就感觉憋屈得很，她只想帮助宋州百姓，没曾想治个病就这般复杂，见这见那的，来宋州两天了还没开始。
“小丫头脾气还挺大，随便你，反正你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周海老不满地瘪嘴说了一句。
“师叔祖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房间了。”说完，玉疏就朝自己房间走去，立马就关上了门。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什么也不会，什么用也没有，只会……只会迎合小侯爷。
玉疏闭上眼睛使劲儿摇了摇头，她不想当这样的人。
打开包袱，她拿出临走前师父和四师兄给她的医书，说不定可以在里面找到答案呢。
两个时辰过去了，玉疏只是粗浅地将书读完了而已，她没法参透。如果光读书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郎中，那也太简单了，还是得靠师父和前辈指点，或者在长年累月的实例诊治下总结出经验。
玉疏低下头，挫败感油然而生，她也只不过是个会认字的凡人而已，她没有任何天赋。
周海老打了个哈欠走出了房门，玉疏站在他的房门口似乎等了点时间。
“怎么？想通了？”周海老看似毫不在意地看看她。
“我想学。”玉疏低着脑袋，轻声说道。
周海老倒是一脸的轻松：“毕竟我是你师叔祖，相聚一场也是缘。那教你的第一课就是守规矩。”
“守规矩？”玉疏知道人是分阶级的，她自己深有体会，位阶低的人就是要向位阶高的人表示尊敬，尊敬涵盖的内容就多了去了。
“你去了一趟县衙，别说你没看出来，你以为咱这种身份别人喊一句郎中，大夫的尊称就真当自己是个小官了？本质上还是草民而已，咱坐那县衙里可连一杯茶都没有，但那个秦将军就有，这就是地位悬殊。”周海老叹了口气，他也一把年纪了，行走在各种场合，什么看不透？人情冷暖他见识地最多了。
玉疏突然觉得这个医怪可能真有点本事，在县衙看似阿谀奉承，但心里也很明白，观察也很细致入微。
“你去了这咏韵楼，他们也不会把你放眼里，但是你不去，他们可是会记着的。”周海老言已至此，玉疏也应该明白了。
位阶低的人再怎么奉承巴结位阶高的人都不一定能被记住，但位阶低的人一旦表现出不敬，挑战了位阶高的人的权威，那可不是被记住那么简单的了。
“师叔祖，刚刚是玉疏想法简单了。”玉疏的表情显得真诚起来，周海老不一定是个完美的老师，但一定是个可靠的前辈。
玉疏跟着周海老来到了咏韵楼，似乎是一个商人包下了一个很大的房间，看着摆放了十几个案几，玉疏惊呆了，她原本以为只有陆知县和小侯爷以及他们俩而已。
后来才知道，宋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官都会悉数到场。
周海老和玉疏被安排在了最末排，身旁还有几位本地有名望的大夫。
玉疏感觉脑子不太够用了，她还没有理清其中的利害关系，也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而且……似乎……全场只有她一个女子。
“玉疏啊，你等会儿就跟着我敬酒就行，其他的不用管。”周海老突然凑了过来提醒道，然后又继续和旁边的本地郎中攀谈起来。
玉疏听话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陆陆续续进来的大官小官，富豪乡绅，他们互相鞠躬作揖，客气万分。
小侯爷穿着白天见到过的衣服出现在了门口，陆知县和宋州的其他官员以及一些和药材相关的乡绅富豪都凑了上来，按照地位一一向他作揖问好。
玉疏移开了视线，这个时候才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和小侯爷之间的鸿沟，她连上去和他打个招呼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