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曦确定她从中听出了几分怨气。
江文慧也听出来了。
连忙为女儿解释起来，“你姐平时工作那么忙，这次还特地抽出时间来看你，你小子可知足吧。”
姜令旭轻哼一声，脸色却缓了缓，又朝门口方向看了看，“爸呢？没来？”
江文慧顿时讪讪，“头天晚上被你刘叔给灌醉了，我们出门的时候还没醒呢。”
“还刘叔，”姜令旭眉头一皱，没忍住一拳拍在面前的桌子上，“他根本就是不安好心，想看咱们家笑话，爸他是脑子糊涂了还跟人家称兄道弟。”
江文慧忙提醒，“你手，哎呀，还拍桌子呢，早知道我该再给你带个医药箱过来！”
“不用，所里有医疗室，我这点小伤没必要去。”
江文慧勉强笑笑，“你就逞能吧，打小就这样，大了还这样。还有你也别这么说你爸，当你爸不知道那老刘打什么主意呢，可有什么办法，自从家里破产，从前有交集的人家也就老刘还愿意跟他说几句话。其他人都不带正眼看你爸的。”
“他这个人以前有多自傲你们姐弟俩也知道，他这是心里还过不去啊！”
同床共枕二十多年，她怎么可能不清楚丈夫的苦闷。
姜令旭抿嘴咬了咬腮帮子，低声道：“三年了，也该过去了。”
“算了，咱们今个不提你们爸。”江文慧捏捏鼻子，伸手隔着玻璃摸了摸儿子的脸，“小旭，听妈的话，剩下这些天，咱们消停的，等出来的时候，妈希望迎出来的是个脸上干干净净的帅小伙。”
姜令旭勉为其难点点头。
打架有时候不可避免，大不了到时候他注意着点护着脸呗。
“你看，光我在这絮絮叨叨了，曦曦你有什么想跟弟弟说的？”
姜令曦对上少年带着一丝小期待的眼神，“我给你带了几本我自己挑的书。”
听到‘书’，姜令旭顿时脸色一变。
姜令曦只当没看见，继续说道：“没事的时候就看看书吧，翻着翻着，就到出来的日子了。”
江文慧在一旁跟着点头，“还是你姐想得周到，没事就看看书，你姐选的肯定都是好书，等出来了妈还得想办法把你送学校呢，先打打基础也好。”
姜令旭这回对上家中两位女性的殷切目光，饶是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点了点头。
至于回学校，想想就行了。
家里现在什么状况，他哪怕在这少管所里，也能猜得到。
从进了这里，他根本就没期待过出去后还能上学。
但这种想法不能说，说出来他妈怕是真的要落泪了。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流逝地尤为飞快，不知不觉间，身后已经响起工作人员的提醒：“时间快到了，家长尽快跟孩子道别吧。”
“怎么这一眨眼就半小时了呢！”江文慧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声，忍着不舍站起身，“小旭，记住妈和你姐姐的话啊。再等等，再等等妈就接你出来！”
说完自己先没忍住背过身去低头擦了擦泪。
姜令曦看着对面眼眶也有些发红的小孩，伸出食指敲了敲面前的玻璃，等那双几乎跟她如出一辙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轻轻开口道：“一切都会好的。”
姜令旭抿嘴使劲点了点头，在眼泪花花在眼眶打转终于忍不住快要落下来的时候，猛地转身大步离开，“走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书，书我会看的。”
送走了一个躲回去哭的少年，又陪了江文慧好一会，终于等到她情绪平复下来，母女俩这才出了少管所大门。
“曦曦你要不要再回家里坐坐？”刚问完，江文慧又皱眉摇摇头，“还是算了，家里还没收拾好，你爸应该还没醒，我估摸着他也不想让你看见他那副样子。还是等过两天，你能跟沈先生一块过来吃顿饭就好了。”
刚探望完儿子，她这才想起女儿也是个向来不报忧的，当然喜也没报过，但总得亲眼看小两口和和睦睦在一块，她才能真的放下心。
姜令曦闻言当即跟着接道：“接下来我还有个节目，得连着录一周，怕是没时间回去吃饭了。”
“那还是工作更重要些，吃饭什么时候都行。”
姜令曦忙不迭点点头，“嗯嗯，我也这么觉得。”
还一块回去吃饭，她到现在连那个沈云卿一面都没见到呢，更别说最近那人还卷进娱乐新闻里去了，这还吃哪门子饭啊！
她想把人赶紧解决好让自己恢复自由身都还来不及呢！
目送江文慧进了小区大门，姜令曦朝前座司机开口：“去合春堂。”
既然出来一趟，回公司之前那就把要办的事都给办了吧。
想着顺手发了条还要再过一会才能回去的短信。
还在等着自家艺人回来上野外生存突击培训课就接收到信息的佟悦：“……”
她左等右等，终于在上午快过完前等来了提着一大包中药回来的姜令曦。
“这都是什么？”
“中药。”姜令曦把药包往桌上一放，看向站在佟悦身后的路筝筝，“筝筝可不可以帮我熬一熬？”
路筝筝下意识点头，“啊，好。”
佟悦：“……等下，你这没病没痛的喝中药干什么？”
“调理身体的。”姜令曦说着顺手拿起桌上佟悦帮她准备好的笔记本和笔，选择溜之大吉，“我先去上课了。”
还想继续追问这中药哪来的佟悦：“……以前也没见这丫头对上课这么积极！”
“那，佟姐，这药还熬吗？”
“算了，熬吧，之前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她现在惜命着呢，总归不会特意喝药害自个。”
*
“3319号姜令旭。”
姜令旭站起身回了声“到”，走上前接过递来的包裹，沉甸甸得有些压手。
终于等到一声‘解散’，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拎着包裹回了宿舍，坐到自己床铺前解开。
解到一半，面前投来几道阴影，他皱了皱眉抬头看过去，“干什么？”
“听说这次是你妈还有你姐姐过来看你来了，你姐是不是就是那个大明星，叫什么来着，姜令曦对吧，大明星居然还有个进少管所的亲弟弟，我可算是开了眼了。姐姐当大明星，弟弟进少管所，我猜你姐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还当大明星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圈里混出名头来的，该不会是……嘿嘿！”
几人对了个眼神，一脸猥琐肆无忌惮地笑出声。
姜令旭忍不住握紧拳头，“你他妈……”但想到前不久他妈和姐姐嘱咐自己的话，又咬牙忍下来，“是你们脑子龌龊才会想什么都龌龊，给我收回前面的话，要不然……”
“不然会怎么样啊？略略略，我就不！来，让我看看大明星都给自家弟弟带了什么？”
眼看那只刚上了厕所还没洗的手就要落在怀里崭新的书页上，姜令旭猛地站起身。
妈的，忍不下去了！
宿舍里顿时乱成一团。
等到双方被闻声赶来的看守员给强硬分开，姜令旭有些懊恼地摸了摸被拳头砸到的嘴角，他护着脸了，可还是没防备住。
一瘸一拐回到床边，他擦了擦手的血迹才伸手去摸刚刚被扔床上的大块头，“《纵观上下五千年历史人物》？”
什么鬼？
姜令曦是不是忘了他从小最讨厌的就是历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