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源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接着又听到了易殊的声音。
“既然你的心思都不在这，就算让你百局千局也是无意义的。”
萧源气笑了，“看来朕是逃不过你的眼睛啊。”
他又无奈道：“也只有你会这样说朕，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没几个脑袋掉。”
易殊则是不以为然，温眼看他，“那皇上又是在为谁费心思？”
萧源闻言，叹息一声：
“还不是宫里那位，沈太医。你猜猜，沈太医是什么身份？”
易殊却不在意，声音散漫道：“什么身份？”
“女儿身！堂堂沈太医竟然是女儿身，朕现在才知道。”
萧源的语气里有些激动。
易殊眼底毫无波澜，“哦？那应当是欺君之罪，你就为这事而心不在焉？”
“可……”
萧源只说了一个字，触及到易殊眼眸后他也说不出话来。
这确实是欺君之罪。
可要让他给沈姝判罪，他舍不得。
一时间，他也不知该怎么办，因此才到丞相府里来暂时逃避一会儿。
明明，他做梦都想沈太医是女子身。现下他已知晓她的身份，本应该是高兴的事……
易殊瞥了他一眼，把倒满茶水的茶杯推至他面前。
“那你又在忧心什么？”
萧源回他道：“你说判欺君之罪，可朕舍不得。”
面对易殊有些意外的眼神，萧源继续道：
“很诧异是不是？你在朕身边多年，可朕心里有个秘密从未示人过。
以前朕还以为沈姝是男儿身时，就一直留意她……朕还心里矛盾过，还以为自己有龙阳之癖，现在看来朕是正常人。”
“所以呢？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既然皇上已知晓沈太医的身份，心中又挂念不已，为何不直接封她为妃？”
易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萧源皱眉道：“挂念不已？你可不要乱说。朕只是，只是……”
听他“只是”了半天，易殊勾起唇角，笑道：“你若真的想要那人，你便可夺了去。你是九五至尊的皇帝，还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
萧源闻言也平静了下来。
他仔细想了想。
易殊话里的意思他都懂，他身份尊贵，权力无人能超越。
可就算将她纳入宫中，她必定会把他当成强人所难的疯子。
他不喜欢逼迫别人做决定。
“罢了，不聊这个了。”萧源闷了口茶，对易殊道：“聊聊你的那位夫人吧。”
此话一出，萧源都感觉周边的空气都变了。
变得不太对劲。
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易殊慢悠悠放下茶杯，食指轻轻摩挲着杯沿，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转而代替的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皇上可真是雅致，今日怎想起聊臣的内人？”他顿了下，又补充道：
“难道皇上没听说过吗？做人还是要光明磊落才好。”
萧源仿佛被噎住了一般，支支吾吾地，想拿出皇帝的气场来，却发现像是被易殊此时的气场压住了一样，想想还是罢了。
他微微皱眉，倏尔又将眉头舒展开，笑道：“易兄这是在护那姜氏？”
“皇上此言差矣。虽说是臣的内人，但臣也是实话实说罢了。更何况宁王也是皇上重用之人，他尤其重视内人，所以皇上还是应当想想再说比较好。”
萧源挑眉，不置可否地轻敲着桌面。
许久。
他抬眼看向易殊，道：“你从未为那姜氏说话。”
这句话的意思显而易见。
易殊对上他的目光，不以为然道：“臣确实是从未为内人说过话，但是皇上之前也对我家内人只字不提，皇上难道忘了？”
闻言，萧源哈哈大笑，道：“是朕大意了。看你这府里怪冷清的，要不要给你送些人进来？保证个个貌美如花……”
易殊放下茶杯，打断他道：“不必了，臣多谢皇上的好意。”
“怎么了？一年前朕给你商量关于姜尚书上书求娶之事，你可是一口就答应了。怎么现在给你说塞人进来，你却不答应了？”
“易府只会有一位夫人，以前是她，如今也会是她。”
萧源顿住。
他这一番话，难道他……
是对那姜氏有意？
但传闻中，易殊和姜氏话语并不通，平时话都没说上两句。
“那以后呢？世事难料，你确保……”
“也只会是她。”易殊再次打断他，他不需要其他多余的人成为自己的另一位夫人。
姜佩佩，她只能是唯一的夫人。
萧源耐不住心思，直接问出来了：“你难道，喜欢那姜氏？”
易殊的黑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他的黑眸闪过一丝凝滞，漂亮的桃花眼看向他，“怎么可能？她对我而言，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他的目光低垂，顿了下，又道：“虽说是棋子，但她救过我……我自会留她一条命。”
喜欢？
喜欢为何物？
他倒是从姜佩佩口中听到过这个词，但终归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他并不认为姜佩佩是真心的。
萧源微愣，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棋子？原来在你眼里，她对你而言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萧源这才想明白，易殊能毫不犹豫地同意那门亲事的原因。
姜氏水性杨花，留恋外面的男子，这无疑是引人争议的话题。但这也正好成为转移暗中某些人注意力的方法，这样的棋子，确实是不错的。
虽然是不错，但是……
萧源有些迟疑地问他道：“那你以后万一有喜欢的女子呢？你又会如何处置姜氏？”
易殊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他沉默片刻，道：
“不会有喜欢的女子。喜欢是最没用的东西，只会成为被人随意拿捏的软肋。
至于她，看她自己。是想留在府里，还是离开，全凭她自己选择。”
萧源则是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真的？以后任她选择？”
这还是他认识的易殊吗？
外人再怎么说他温润如玉，可只有萧源了解他，知晓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为他人做考虑。
可现在不就是相悖了么？
易殊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