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道：“回营帐，收拾行李。”
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方野青连忙揣着自己的饼子，快走几步跟上。
在回去的路上，萧道度一句话都没说，甚至是目不斜视。
以往他走在路上都会顺便巡视士兵的训练情况，但是这次，有士兵跟他行礼，他都没有表示。
这对于极重礼数的萧道度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迈的步子很大，方野青要走的快一些才能跟上。
他看着萧道度的背影，突然福至心灵。
难道，他是专程出来找他的？
他好像没告诉萧道度，自己闲的没事会来照顾伤兵。
难道他见自己这么久没回去，是以为又受欺负了?
方野青决定开口问一问。
“爷……”
“回去把所有行装收拾好，我的行李你不需管，会有人来整理，等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萧道度很罕见的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跟他说话。
方野青听见，却是愣了一下。
“要……回去了吗？”
萧道度顿了一下，似乎不是很想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很别扭。
方野青却来不及注意这些了。
因为他知道，就是在这次战争打完，回去的路上，萧道度遇到了被围的皇帝，这次的经历，对于萧道度来说是九死一生，几乎是改变了萧道度伺候生生世世的轨迹。
余雪风是这么说的。
他会经历什么呢？
他会输吗？
方野青什么都不知道，他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方法让萧道度在这次的经历中活下去。
“爷，您……”他欲言又止。
会不会，他这次之所以这么凶险，就是因为兵困马乏，所以解救皇帝失败了？
他想说两句，但是萧道度自顾自离开了。
第二天，军队开拔了。
萧道度知道他不会骑马，让他跟着押运细软的马车一起走，这让他轻松很多。
赶了几天路，方野青从别人的谈论里知道，前面不远处是一座繁荣的城邑，主帅——也就是萧道度，会在那里停下修整，军队也会在那里补足粮草。
军队在城外驻扎，萧道度要进城接受当地官绅的招待。
方野青以为萧道度这几天都找他，进城一定不会叫他的时候，有士兵来传话了。
他彼时正在帐篷里收拾东西，准备去不远处的河边把衣服洗一洗，士兵就站在了他身边。
“你是说，主帅让我去找他？真的？”
士兵看起来对他很是恭敬，点头道：“是的，先生快去吧，别让主帅等了。”
方野青只好放下自己的脏衣服，却见那士兵给他拿走了。
“唉？这是我要洗的。”
士兵自然道：“我去拿给下面的人洗吧，您去就是。”
盛情难却，方野青只好点头应下。
他到了萧道度帐篷，帐篷外守着两个腰间佩剑的士兵。
其中一个士兵认出了方野青，行礼道：“主帅有令，先生来了可自行进去，无需通报。”
方野青礼貌颔首，抬步走了进去。
刚进去，就听见一个清越的声音不紧不缓道：“……至此，蛮族余孽已被一网打尽，蛮族王子手下部分逃窜至中原边境，已被事先安排好的人手截住，避免搅扰边民。”
方野青听见这个声音，知道一定不是萧道度的，确实有些耳熟。
是悲心！
他走了几步，果然看见一个身穿战甲、身姿笔挺的人站在萧道度的正前方，不卑不亢地报告着。
“是你！”
方野青忍不住惊喜道。
悲心声音顿了顿，转头看见了方野青，清冷的眸子中闪现一丝疑惑。
“敢问先生，我们见过？”
方野青想起来这时候的余雪风应该还没见过他，于是连忙摆手。
“啊，我们没见过，只是我看见你觉得亲切。”
萧道度的眼神在方野青身上，闻言，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是这一丝情绪很难被人捕捉到。
“到我这里来，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
像吓唬小孩子一样。
方野青很想反驳他，但是他的确有错，于是他只好乖乖闭嘴站在萧道度身后。
悲心见状，继续他的汇报。
萧道度一边听着，一边状似无意地讲一个垫子拉到了方野青的面前。
这是让他坐下的意思。
要是平时，方野青肯定顾忌着礼数，不肯坐下，但是这几天他跟着行军，实在是累着了，一会儿都不想站。
他笑了笑，没有矫情，直接坐了下来。
萧道度坐在前面，也没有往后看的意思，于是方野青就坐的四仰八叉的，把主帅帐篷当成了自己大学宿舍。
悲心说着话，忍不住看了一眼萧道度以及他背后那个怪异的少年。
细心如他，一下就感觉到了，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帅自从那位少年进来以后心情就变好了很多。
但是看他们之间的相处，他们又不像那种关系。
这件事终究只是萧道度的私事，他终究没有继续想下去。
等他跟萧道度说完话，方野青几乎已经半躺下了。
他实在是累，而萧道度这里实在是太舒服了。
等悲心离开，他才坐好，迫不及待地去问萧道度。
“刚刚那个人，不是才参军吗？这就得到你的重用了？”
不愧是余雪风，果然年轻的时候就很优秀！
萧道度收拾着自己面前的书信，淡声道：“这人虽然看起来柔弱，但是做事有勇有谋，敢为人先，我派他所在的队伍收拾余下叛军，却遇到了强烈反扑，他的顶头上司见对方人数远远大于己方，竟然闻风而逃，一时之间，他所在的队伍人心动荡。”
方野青皱起眉。
“这岂不是很凶险？他是怎么做的？”
萧道度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他当场按照军法砍下了那个上司的头颅，并传视所有人，告诉他们，责任由他担当，剩余人如果还敢退后，日后必定也是这个下场，还会连累家人，不如上阵应敌，凯旋受赏。”
方野青眼里满是敬佩：“他真的很勇敢，如果剩下的人铁了心要逃跑，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悲心敢这样做，必定是笃定他们内心摇摆，缺少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