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常是个很年轻的警员，看起来和孙苗苗差不多，还有些少年感没有褪去，来的时候吓的磕磕巴巴。
“李队！我，我真不知道，会，会有这种事！我，咳咳，我平时都没有脱岗的！”
李一洲没有当众发火，只是声音异常的低沉，像是用音调压抑怒火一样，“高振做笔录。”
高振见他怒了，上前几步拉住小常，带他去了安静的地方问话。
白燕婷看了一会儿，转身回了病房。
身边有人，孙苗苗睡的很安稳。
周赛男靠在床头继续刷论坛，看她回来，小声道：“什么情况？”
“还在查。”
李一洲不好直接询问她，要避嫌，派郑迪来问话。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对方问道：“请描述一下你发现死者的经过。”
“我们来送一个同事住院，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他，就和他说了几句话，但是没有肢体接触，护士来了打断之后我们就走了。”
“我们下楼才想起来没给同事留手机，就回来送手机，正好碰见我同事过敏，差点休克，喊了护士来抢救。”
“正乱着的时候我们在外面等，碰到大家都出来看热闹，我碰到一个人，个子很高，匆匆忙忙的走了，觉得奇怪就进了那间病房看，发现他死在洗手间了。”
“然后我就告诉李一洲了。”
郑迪刷刷刷的写着，问道：“能记住那个人什么样吗？撞到你的那个。”
白燕婷艰难的回忆着，却发现以她的记忆力居然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样貌！
“记不住了。没看清。他大概比李一洲高一点，带了个黑色口罩和鸭舌帽，低着头。”
“好，谢谢配合。”
白燕婷知道他们忙着查监控，也没多说什么，点个头算打招呼，返回了病房。
周赛男突然从手机里抬头道：“谁对孙苗苗这么了解？我都不知道他有过敏的东西。”
白燕婷窝在沙发里，沉默不语。
见她神色凝重，周赛男缩了缩脖子，继续埋首于手机。
死里逃生的孙苗苗此刻睡的正香，没心没肺的打着小呼噜，白燕婷起身站在他床头，看了半晌，抬手拿起床头柜上吃剩下的汉堡。
周赛男偷瞄到这一幕，觉得有点怪怪的。
将那汉堡拆开，她拿起夹在中间的菜叶子对着灯光看了看。
鲜翠欲滴的生菜叶子在灯光下犹如透明色的翡翠，上面晶莹的水珠沿着叶子的脉络滑动，坠到边缘后缓缓滴落。
白燕婷抽出一张纸巾接住水滴，打量片刻后凑近鼻子底下闻了闻。
…
青霉素。
…
她将那片菜叶扔进了垃圾桶。
“你看着他，我回去一趟。”
周赛男把车钥匙扔给她，“路上小心。”
“你在哪儿？”
夜晚的街道很是空旷，只有零星几盏路灯亮着，静谧的氛围被一辆急速行驶的发动机轰鸣声划破。
金多明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打电话来，“田园，会议室。”
白燕婷下意识踩住油门加压，可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稍稍松开了些。
汽车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在路上行驶着，正如驾驶人的心情一般。
她的大脑有些空白，仅凭视觉来分辨道路，接着又觉得不安全，用力眨了眨眼睛，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看路。
好在晚间路上基本没有什么人和车，她顺利到了田园酒店楼下。
叮——
电梯开门，一条漆黑安静的走廊出现在白燕婷眼前。
她在走廊里缓慢的走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多明听到电梯的声音，打开会议室的大门，叼着颗雪茄，烟雾飘散，遮掩住了他的表情。
“来了？”
白燕婷越过他，径直进入会议室。
“汉堡的菜叶有青霉素药水。”
金多明关上大门，深深吸了口雪茄，吐出一连串的烟雾，未语。
“苗苗对青霉素过敏。这件事除了我们，就只有他父母知道了。总不可能是他们突发精神病要杀苗苗，”白燕婷靠在桌边，盯着他的眼睛，有些紧张的问道：“是你干的？还是…”
金多明将雪茄熄灭，抹了把脸坐在椅子上，纠结片刻，长出一口气。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动了动嘴唇，最后只说出了一句：“不是我。”
突然，一道银白色的闪电突然在窗外乍现，接着便是一阵雷声，哗啦一下，如倾倒一般的大雨从天空泼下。
白燕婷顿时觉得这场雨像是把她的思维也冲跑了，她试图说点什么，或是想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没有了思考能力和语言能力。
“…”
两人相顾无言，都试图打破这沉默，却都开不了口，不知道怎么说。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了一晚，谁也无法出声。
直到这场瓢泼大雨停止，天色微亮。
太阳从东方初升，露出一丝熹微的光映进了顶楼的会议室，金多明才缓慢道：“他不是要苗苗的命…不然他就把药下在肉里了。”
白燕婷坐在桌子上，看着落地窗外的金色光辉，低语道：“你一直知道他在哪儿？”
金多明顿了下，一向能言善辩的他此刻竟然有些词穷，他有些心虚道：“…最近才知道。”
“在我受伤之前？”
“…嗯。”
白燕婷低笑两声，像是自嘲。
接着，她从桌上跳下来，站在他面前问道：“他在哪儿？”
金多明叹了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看着她，认真道：“不知道。”
没等她说什么，他又道：“你找他做什么呢？”
“李一洲呢？”
白燕婷愣了。
是啊，李一洲…
金多明只觉得这一晚上叹的气比一年都多，揉了揉眉心，声音依旧有些喑哑：“当时不告诉你，是怕你做出极端行为。”
白燕婷沉默半晌，突然道：“现在为什么不继续隐瞒了？”
金多明定定的看着她。
“你们瞒着我，也瞒着他吧？”
“他一直在这附近？只是联系不上我对吗？”
“苗苗做了什么？”
两人不甘示弱的看着对方，谁也不回答对方的话。
“苗苗也该醒了，我去替赛男。”
金多明拎起皱皱巴巴的西服外套，难得没有龟毛的挑剔衣服不够板正体面，绕开她走向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