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伟和蒋宏的这场较量,虽然比不上顾吴之争那般惊心动魄,但其精彩程度却不遑多让。
崔勇大张旗鼓的撤离之后,王大伟立刻敏锐的意识到,危险非但没有解除,形势反而是愈发严峻了。
而他现在看似主动权在握,处处压制蒋宏,其实却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稍不留神,就可能一脚踩空,坠入万丈深渊。
论谋略,他从来就没把蒋宏和崔勇等人放在眼里,论职务,他是省厅的代理厅长,大权在握,论政治地位,他更是优势明显,妥妥的省内第一红人,蒋宏再怎么蹦跶,也难以企及。
然而,所有这些优势加在一起,也难以弥补他目前的短板。
他最大的短板就是无人可用,准确的说,是没有能够完全值得信任的人。
是的,蒋宏目前虽然处处受制于人,但正如他跟林海所说的那样,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有正大光明的解释,甚至可以汇报给市委乃至省委。
可王大伟则不然,在处理丙哥这件事上,除了张成林之外,他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这是极其危险的。
姑且不论张成林的个人能力是否可以担此重任,仅就这项任务的复杂性和危险性上而言,就不是一个人能撑下来的。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承受巨大精神压力的情况下,谁也无法保证不出差错。
蒋宏不怕出差错,因为他有回旋的余地,可以把责任推出去,实在推卸不掉,还可以直接认怂,只要顾焕州不最后表态,谁也奈何不得了他。
可王大伟却没这么好的条件,只要被抓住把柄,他甚至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束手待毙。顾焕州再怎么喜欢这员麾下爱将,也不可能在如此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含糊。
也正是因为此,他才对林海的挑衅一忍再忍,并非他的胸怀多么宽广,而是实在无计可施。
在这种艰难的局面下,他不得不对自己的每个行动进行反复推演和计划,只要发现任何一点纰漏,都会立刻停止行动。
他的原则是,宁肯错失良机,也不能冒任何风险。
当然,以王大伟的智商和能力,绝对不会让这种被动的局面持续下去,他会抓住一切机会,对蒋宏进行反击,而且,他追求的效果可不是隔靴搔痒,而是一剑封喉。
今天就是如此。
在发现崔勇在喜来登很可能虚晃一枪之后,他不动声色,随即让张成林搞了次火力侦察。果然发现了崔勇等人的破绽。
发现对手的破绽不算本事,巧妙的利用这个破绽,把一盘死棋下活了,才是王大伟的本领。
十五分钟后,林海和王大伟抵达了喜来登酒店附近。
“好戏马上开演了。”王大伟说着,指了指酒店的大门。
林海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身便装的张成林正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片刻之后,一台挂着地方牌照的帕萨特轿车开了过来,停在了他的身边。
张成林并没上车,而是警觉的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可疑人员之后,这才拉开了后车门。随即,一名穿着羽绒服戴口罩的男子匆匆走了出来,将手中的一个旅行箱交给张成林后,便迅速的钻进了车厢。
张成林关好车门,将旅行箱放进尾箱,然后才快步走到副驾驶,开门上车。
帕萨特随即启动,缓缓驶出停车场。
“成林接的谁?”林海皱着眉头问。
王大伟淡淡一笑:“那不重要。一会你注意下,看看有几台车跟着成林,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林海没说话,全神贯注的观察着。
帕萨特轿车启动之后,至少有五辆汽车分别从不同方向启动,依次尾随,鱼贯而行。
“他们是……”林海沉吟着问。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王大伟笑着道:“对面还有,初步估算,至少有将近十辆车参与行动,蒋宏这次是下了大本钱啊。”
林海想了想,指了指目前乘坐的商务车:“他们知道这台车吗?”
“不知道,这台车是我从冯永嘉那儿借来的。”王大伟说完,转身对司机说道:“走吧,咱们去南大营。”
司机答应一声,启动汽车,朝着相反的方向开去。
十多分钟后,商务车抵达了南大营附近。
南大营是省城的老城区之一,建筑老旧,街道狭窄,各种小胡同四通八达。
商务车刚刚停稳,张成林的帕萨特轿车便从对面开了过来,擦肩而过。
王大伟指着紧跟其后的一辆面包车道:“看见了吗,这都是蒋宏的人。”
林海隐约猜到了王大伟想干什么,思忖片刻,皱着眉头问道:“蒋宏会采取行动吗?”
“那要看我给他释放什么样的信号,以老蒋的智商,我略施小计,他就得一头钻进口袋。”王大伟笑着道。
说话之间,帕萨特又开了过来,显然,是在兜圈子。而上次跟在后面的白色面包车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一台挂着青州牌照的日产轿车。
“换车了,蒋宏玩的还挺专业呢,技术相当到位。”王大伟说着,嘴角掠过一丝讥讽的冷笑,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五六分钟后,帕萨特又转了一圈,而这次跟在后面的,竟然是个骑摩托车的年轻人。
“好家伙,这大冷天的,骑个破摩托搞跟踪,这他娘的还不得冻感冒啊,蒋老二太不够意思了。”王大伟点评道。
林海没吭声,只是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尽管他并不清楚,喜来登酒店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但面前这台帕萨特里,肯定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如果蒋宏真的中了计,一股脑冲过去,后果绝对够他喝一壶的。
未经有关部门批准,擅自对省厅领导进行跟踪调查,这已经属于严重违法行为了。撤职查办都是轻的,是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
如果王大伟借题发挥,没准真能把蒋宏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