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不敢，望公主恕罪。”
忍冬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拂袖离去。
“你们这群蠢货！都滚！”夫子颤颤巍巍爬起来，赶走了所有的孩童。
他本就是考不上举人的穷秀才，靠着开私塾教普通人家孩子读书才过的稍微滋润些，一道公主圣令颁下来，他今后不能教书还怎么糊口？
他在心里咒骂男皇，咒骂公主，咒骂侍卫忍冬，怨天怨地就是不怨自己不好好教书，没让这些蠢男孩学会祸从口出四个字。
过了一会儿，巷子里好几户人家都发出咒骂声和孩子的哭声，锅碗瓢盆摔得叮当响。
南向大街是越国最繁华的商业地带之一，店铺林立热闹非凡。
两个女孩跟在姜云扶身侧，心中忐忑不安，但还是好奇地四处张望。
她们鲜少来南向大街这边，这里的酒楼饭店不是她们消费得起的，越国最大的酒楼邀仙阁就在这条街道的尽头，那里的一盏茶钱都足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有余。
她们不知道贵人把她们带到此处是要做什么，两个人紧张地用眼神交流。
灰衣女孩抬起右手使劲在衣服上蹭了蹭，确定手上没有灰尘泥土才轻轻拽了下姜云扶的衣角。
“贵人娘娘，我叫月牙，家住矮柳巷，您带我们来这是要我们做什么吗？”
月牙屏住呼吸，观察姜云扶的表情，家里的大人管厉害的男人都叫老爷，厉害的女人好像都叫娘娘。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会不会得罪贵人，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完美的措辞了。
姜云扶低下头喜怒不形于色，月牙只和她对视一眼，就移开眼神装害怕，在旁人看来她只是个单纯的害怕得罪权贵的小孩子。
“你们吃午饭了吗？”姜云扶问道。
月牙和一旁的灰衣女孩对视，灰衣女孩点头，月牙一把拉住她，说道：“我们只吃了半块烧饼。”
月牙那点浅薄的城府在姜云扶和侍卫忍冬面前简直是一目了然，有野心的小孩，奖励她一顿大餐有何不可。
邀仙阁
姜云扶在二楼定了雅间，带着两个小孩一起吃饭。
一开始她们还拘束的不敢吃饭，姜云扶放下所谓的公主架子和她们聊了两句，她们就卸下心防把姜云扶当作大姐姐，和她边吃边说笑。
“你们想读书？”
看她们吃的差不多，姜云扶提起在巷子时的事情，她当时站在巷口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嗯，读书能当官挣钱扬眉吐气，所有人都说把读书看作最厉害的事情，我也要做大事当大人。”
月牙知道姜云扶问的是她们读书想做什么，而不是只回一个“想”字。
一旁的灰衣女孩小嘉惊讶地扫了月牙一眼，月牙这么能说显得她很呆啊。
她也不傻，看得出月牙是想攀附贵人，贵人制止了那群男孩对她们的讥讽，还教训了他们和老夫子。
虽然不知道具体教训了什么，但看那些男孩的反应，事情肯定很严重。
能教训巷子里最有威严的夫子，贵人肯定是个厉害的大人物，如果能跟着贵人，以后岂不是衣食不愁。
“我……我也一样。”小嘉呼出一口气，确实想不出更好的话可以说了。
此时，店小二走进来在两个小孩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端走了剩菜盘子，然后端上两份散发着凉气的酥山放在她们面前。
月牙和小嘉第一次见由冰块牛乳制成的酥山，上面还点缀着好看的花朵。
在炎热的夏日，冰凉爽口的酥山是极其昂贵的解暑甜点。
她们小口扒拉着酥山，一想到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吃也是最后一次吃，就有些不舍得大口吃。
“我可以给你们钱，为你们找老师教你们读书，但朝廷不许女人参加科举，你们可以去做买卖，去抄书，却永远当不了官。”
姜云扶站起来走到窗前，从这里可以俯瞰整条南向大街。
“做买卖也好啊，可以挣好多钱。”小嘉说道。
读过书会认字的人能做大生意，赚大钱，而不是蹲在街道前卖菜卖肉卖炊饼赚一点点铜板。
月牙吃着酥山，越发觉得没滋味儿，她放下勺子走到姜云扶身边，抬起头。
用倔强愤怒的眼神看着姜云扶，问道：“为什么女人不能做官，凭什么女人不能做官？”
“不做官赚到钱也没用，巷子里最有钱的富商老爷在官老爷面前也要点头哈腰，他一年赚的钱至少要给当官的送出去一半。”
“城东的周寡妇也会赚钱，然后遭人眼红惹了官司，命差点都没了，有钱也没地方花。”
“我听大人们说有的富商会和当官的攀关系，让当官的护着他，可官场上没有女人，那女商人去求谁来保护她？”
月牙的家里是卖炊饼的，她的母父卖炊饼也要给负责那条街的捕快交钱，她读的书少但见过的人多。
她这个年纪这个出身的女孩没有选择，察言观色、懂事、机灵能干都是生活逼着她们学会的。
许多道理不需要人教，凭一双眼睛去看也能明白。
“姐姐，女人可以当官，只是没人去做第一个对吗？”
月牙的话穿过耳朵，勾起长公主脑海深处的一丝记忆。
“为什么是公主就要去和亲，都是皇家子，凭什么女儿就要被送去别国和亲？”
“皇命不可违？呵……姑姑，若是我当皇帝，女人当皇帝，那被送去的和亲就可以不是你，不是公主郡主，而是男人。”
“我没疯，没人规定女人不能当皇帝，只是没人去做第一个，那我就做第一人。”
眼前闪过两三个陌生的片段，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一个十岁的锦衣女孩将手中明黄色的圣旨丢在地上，冲着面前身着红色婚服的华贵妇人大发脾气。
姜云扶的心底随之升起一股滔天恨意，愤怒和不甘席卷她的脑海。
“宿主，你的情绪被身体原主影响了，冷静冷静。”666跳出来安抚姜云扶的情绪，以免她身上散发的冷意把屋里的两个孩子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