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芯已被暴力取下,保险箱半掩着门,厚重的金属壁垒完全成了装饰品,还有许多长方形的白色盒子,堆满了缝隙。它就像头奄奄一息的野兽,既张着大嘴,吐纳着微弱的呼吸,又露出獠牙,喷吐出白色的泡沫。门被完全拉开,白色盒子呼呼地流了一地。蛇盘针头的标志密密麻麻地碰撞在一起,大概几十盒的样子。
阿尔杰蹲下,将这种令人作呕的鬼东西一一掏出,然后又取出三袋被密封好的粉末状物体,接着,可能是保险箱里原本存在的东西,出现在眼前。
一本黑皮笔记本、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一盒子弹、一个皮夹子,还有一张优盘。皮夹子里插着几张错落的密钥卡,上面还标记着价值,从五到三十,几乎全有。手枪没有编号,应该开自黑市;子弹缺了三颗,不是被使用了就是遗失了。黑皮本子有些老旧,歪歪斜斜记满了无数人名、日期、编号以及数字。阿尔杰拿起它来,晃了晃,低声告诉松野,“就是这个。”
马克被带上来指认现场。
杰瑞问:子弹怎么缺了三颗?你用过它们没有?
马克连忙否认:不是我,不是我,是韦斯特用的。半个月前,他为了在我们面前装逼,用这把枪打碎了三个瓶子。那是他爸的枪,他自己说的。他还说,如果邻居再给他捣乱,他就用这把枪将他们全都杀咯……
杰瑞又问:保险箱是谁破坏的?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马克回答:也是韦斯特干的。他爸死得特别突然,连密码都没给他留下……他是用电钻、撬棍和螺丝刀弄的……当时我就在旁边……我也帮了不少忙,所以我才知道的……
杰瑞问:这里面可有不少密钥卡啊,他能放心你在旁边?
马克说:嗨大了嘛,他脑子就转不过来弯了……而且,长官,你懂的,吸嗨的人,特别喜欢干这种事……
杰瑞问:喜欢干哪种事?
马克边比划边说:就是……干活……比如挖地啥的……
杰瑞依旧无法理解。
松野告诉杰瑞:就是单调机械重复运动。大脑被毒品卡住了,出现了各种意义上的紊乱。不正常的多巴胺洪流劫持了大脑的奖励系统,他们如果不干点什么,心里就会产生特别严重的失衡感。
杰瑞接着问:皮夹子里的密钥卡应该不止这些吧?你拿了?
马克连忙摇头道:都是韦斯特拿的……我不是小偷,我不偷钱……长官,我是实在憋得不行才过来拿货的……现在市面上基本没货了,就算有,也死贵死贵的,我根本买不起……长官,我向你保障,这里面的东西我一点没动过……就连扎针,我都是在这里扎的……
杰瑞问:那你住在这里几天了?
马克说:三天……
杰瑞凶道:撒谎是不?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客厅里还没那泡屎呢。
马克连忙说:六天……长官……我不是故意拉在外面的……那天吸多了,大脑不受控制……而我又恰好闹肚子……长官,我错了……
杰瑞皱起眉,又问:那你平常吃什么?
马克嘿嘿一笑:吸了就不觉得饿了……吸了就感觉自己像个超人一样……不吃不喝也能活……
杰瑞露出一副很想骂人的样子:你还挺自豪呗?
这时,阿尔杰将松野叫开。二人离开二楼,来到一楼。
“我们先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吧。”阿尔杰拿着优盘说,接着插入自己的手表。里面是三段视频,背景黑乎乎的,但能分辨出拍摄地点是在卧室。
阿尔杰点开第一个视频。
视频拍摄于塞拉·费尔蒙死亡前的一个月。
画面中的他调整好镜头,又将那把银色左轮放在桌上,接着开口道,“我被人跟踪了,虽然我排查了我行进路线上的所有监控,但始终一无所获……这个人是个高手,还是个绝顶高手……我不知道我惹到谁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对付我……儿子,说实话,我现在很恐惧,因为你老子我这辈子,确实的罪过不少人……如果我出了意外,请立即离开……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一样你出任何事……保险箱的密码是xxx……里面大概有二百多源币的密钥卡,都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这些钱,足够你一辈子的用度了……儿子,说实话,我很不喜欢你新交的那个朋友……那小子一看就吸毒,吸毒的人为了吸毒,是什么都敢做出来的……儿子,求你,远离他……我不希望你也会变成他那种人……”
阿尔杰点开第二个视频。
背景相同,光线相同,拍摄角度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塞拉·费尔蒙的精神状态了,他比上一条视频中的自己,显得有些暴躁了。
“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他别把我逼急了,否则,我就是算是死,也要把他拖下水!想杀人灭口是吧?门都没有!想洗白自己了是吧?做梦去吧!你想得美,你想得美!脏活累活全都是我们干的,各种好处全都让你拿了,结果你还想杀人灭口?当初的证据我可全都留着呢!你别做梦,你别做梦!”
这段视频突然结束,阿尔杰不禁一愣。
“证据……还有这个他,究竟是谁?”
阿尔杰点开第三段视频。
塞拉·费尔蒙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似乎好久没刮过胡子了,精神颓靡,目光涣散,好像刚刚遭遇了什么打击。
“原来不是他……而是他……儿子……是鬼魂来向我复仇了……我死到临头了……我真的死到临头了……没想到……他居然没死……可他为什么要找我?我并不是杀害他的元凶啊……我只是给他们介绍了那个人而已……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塞拉·费尔蒙开始哭。呜呜的声音充斥了整座房间。他哭得很是伤心,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三分钟后,他才停止哭泣,然后语无伦次地说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条视频了……后天,他要约我见面……他一定是想报当年的仇……我可能真的活不成了……儿子,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吵架?我都说了,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什么非要跟他做朋友……我看人很准的,他就是个烂毒鬼……像他这样的人,我也抓过不少……难道非要等到我死了,你才肯相信我吗……儿子,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准备给那个人道歉,哪怕是下跪也行……当年的那件事我又不是主导,他为什么要抓住我不放?他复仇的对象错了啊……而且,这都快三十年了呀……当初想杀他的那些人,也死得死、老的老了……我在这里面扮演的也只是一个很小的角色而已……他为什么要抓着我不放呢?这不公平,真的一点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