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小六淡漠了脸上的表情，心中却是冷冷的尖锐的笑。
“狼小六，你在看什么？”
海鱼参观够了，过来站在一脸淡漠的狼小六身边，看她在看着前面的供桌和牌位，便也盯着看了好久，却除了一堆木头之外，什么也没有看到。
然后想到关于狼小六和冥灵的坊间传闻，便突然有些头皮麻嗖嗖的了。
于是又一脸恐怖地问道：“你在看那些牌位？你能看见那上面的元神？”
狼小六淡漠地看他一眼，知道他看不见，就轻叹了一口气，轻笑道：“书院的先洞主们正在口诛声罚，强烈地声讨我带你进来的罪行呢。”
“啊——我，我砸了这些牌子！”海鱼一听勃然大怒，就要上前去砸供桌和牌位。
“不用，你砸了我还得费劲整理不是？”狼小六笑着拉住了他。
“他们骂你，你不生气？”海鱼大惊诧，“还是，你在开玩笑？”
“干嘛生气？世人不总是说‘跟个死人置什么气’吗？
现在，呶——不都是死人吗？”狼小六笑着将粉嘟嘟的樱唇朝着供桌那边撅了撅。
好可爱，好清纯的样子！
还是一副活脱脱气死人不偿命的小无赖模样！
海鱼顿时大笑了起来。
心情也是无比愉悦了。
刚才他的心情从初进神殿的喜悦惊奇，到有些自卑和忐忑，再到生怕狼小六受责备的担心。
现在一切都在狼小六的轻描淡写中，在她小无赖小可爱的操作中，烟消云散了。
能跟着狼小六，能将这些道貌岸然的所谓名门正派气个半死，也是一大快事啊！
海鱼平生纵横江海，自然是狂傲不羁的，也是和所有的暗黑系大人物一样瞧不起名门正派的，但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被打压出来的那点小自卑也还是有的。
但是，此刻，他却感觉到无比快意，无比舒畅。
狼小六从来没有因为他是妖，而轻视过他，从来都是拿他当的朋友对待的，虽然她口是心非、死不承认，但事实却能证明一切！
他能想象出来，这些高高在上的先洞主们会对狼小六声讨些什么。
但狼小六却像对待蜘蛛丝一样轻描淡写地抹去了。
甚至还轻描淡写却极其有力地还击了回去。
你们声讨是吧，不过是死人的一点微弱气罢了！
没什么了不起！
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鲲鱼妖海鱼，超级响亮的哈哈哈大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神殿中。
这简直就是对先贤元神们最狠辣的打脸行为。
他们很想要惩罚事主元凶狼小六，但是他们同时悲哀地发现，他们只是一缕元神的存在而已。
除了口诛声伐，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而狼小六，根本就不吃他们口诛声伐的这一套！
所谓，神的惩罚只有对供神敬神的人有用，是一样的道理。
狼小六不敬他们，甚至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还巴巴巴巴干费那么多口舌干什么？
于是，一通大声讨之后，一通长吁短叹之后，在海鱼响亮打脸的笑声中，牌位上的先贤们，一个个蔫头耷脑地缩在那里，再也不吭一个声音了。
“怎么，不说啦？这就泄气啦？”狼小六看着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先贤们，谐谑有加地问道。
这般调侃戏谑，得到的自然只有倒翻着的白眼回应了。
“好啊，既然你们不说了，那就让我来说说我的事好不好！”狼小六淡笑着言道，“说实话，你们不喜欢我，我也很不想看见你们这些老古董的！”
一番话，又气得那些先贤洞主的元神们差点暴跳起来。
其实，狼小六还算是嘴下留情了的。
她本来要说“老僵尸”的，一想不对，他们只有元神，并不是半木那样的存在，所以临到嘴边将话给改了。
狼小六看向了供桌上的一排排先贤元神，寒星般的冰眸却锋利如刀。
言辞也是犀利无比：
“今天，我只不过带了一个你们口中所谓的妖，低贱的妖，来到了这里而已，你们就如此激动，如此愤愤不平，就好像我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
那么，请问，你们中间有人抛妻弃子、欺世盗名，踩着妻儿的血肉和性命往高位上面爬，你们会作何处理？”
那些先贤元神们开始一个个相互看来看去，交换起了疑惑的眼神。
狼小六只是冷眼一瞥，就冷言冷语继续说下：。
“难道这个欺世盗名、虚伪透顶的人，只因为他披了一张人族的臭皮囊，就可以为所欲为，欺负任何一个被叫做‘妖’的女人吗，哪怕这个女妖从未做过任何坏事！
这个女妖唯一的错误就只是爱上了这个虚伪奸诈、阴险腹黑的小人，难道她就该被这个男人出卖、利用，打翻在地，踩成肉泥，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
请问，生而为妖，难道就有罪吗？
请问谁规定的，是人就高贵，是妖就低贱？
谁规定的，人和神族生的孩子就是神族，人和妖族生的孩子却只能是妖？
好一个精致利己的双重道德标准！
好一个口口声声斩妖除魔，满口仁义道德，却虚伪腐烂、阴险奸诈的大洞主，先贤圣人！”
狼小六对着供桌上的一排排牌位，怒斥着，咆哮着，掷地有声，不容辩驳。
浑身上下也自然而然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势，如同一个威风凛凛，气场全开的至圣法官，至上女王一般。
“别说了，你别说了！”
突然随着一道语带哭腔的大喊男声，一个牌位突然倾覆趴下了，一个暗影从供桌上飘了下来。
一个暗灰色的男人元神站在了狼小六和海鱼面前。
他现了影出来。
海鱼也能看见他了，脸上顿时露出了五味杂陈难以诉说的表情来，他只愣了般，木鸡般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是山无？”狼小六瞟一眼海鱼，转眸冷对了面前的灰影元神。
山无点了点头，用惊诧好奇，却有着更多羞愧难当的神情看向了海鱼。